短短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之內,夏光遠的眼睛里已經滿是紅血絲,看著面前這些日子省輕工局提交上來的那些關于改革項目所涉及到的企業資料,夏光遠就像是狼一樣的尋找著。
聽到外面敲門聲的時候,他已經抽了將近半盒的煙。
將煙蒂在煙灰缸中隨意按了一下,夏光遠將手中的鋼筆放下,起了身。
“誰?”
這一段時間計委的工作量大,但是部門之內都知道夏光遠的睡眠不好,所以極少有下屬在八點之后還過來找他匯報工作。看了看墻壁上石英鐘已經到了九點半,夏光遠皺起了眉頭。
“夏主任,我是前臺的小王啊。來了個人,說是您的......”
“光遠,是我。”
聽到門外那帶著一絲慵懶,不過卻分外溫柔的聲音,夏光遠一愣。
......
“你這次來東北,我就放心不下。每次打電話告訴你要照顧好自己,你都應付我。說你都會注意,可是你看看你,就是這么照顧自己的?”
將自己的外衣和旅行箱放在了床邊,身上穿著件緊身薄毛衫的孫蓉麻利的將床上凌亂的被褥整理整齊,然后皺著鼻子拉開了那厚厚的窗簾。
隨著窗子打開,五月夜晚微涼的清風徐徐涌進,房間之內那讓嗆人鼻子的煙味兒才漸漸散去了一些。
“我說,你現在一天抽多少煙啊?”
看著夏光遠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孫蓉將雙手掐在了腰間,皺了皺鼻子詰問道。
“沒多少,只是今晚要處理的事情比較多,不知不覺就多抽了一點兒。”
不知怎么,看著自己的妻子,夏光遠心中有些慌亂。
這種感覺不是第一次了,自打去年得了蘇婭的消息之后,每次看到孫蓉,他的心里邊就有一種自己的秘密似乎會被人揭開的感覺。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偷偷看了什么不健康的錄像,害怕自家大人發現一般。
很不好。
在妻子看似惱怒,不過更像是撒嬌一般的眼神之中,夏光遠垂下了眼皮,將目光放到了手中那在涼風中冒著熱氣的茶缸上面。
一陣香風襲來,夏光遠便覺得大腿上一沉。緊接著,一截柔軟的臂彎便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面,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瓜,也順勢鉆進了自己的懷里。
“光遠,你不想我呀?”
夏光遠強笑了一下,拍了拍懷中妻子即使是四十余歲,但是仍然纖直的后背:“當然想了。不過你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就突然過來了?”
“你還說。”孫蓉抬起了頭,摸了摸夏光遠帶著些胡茬的下巴,“本來是打算給你個驚喜的,可是到了之后打你電話怎么也打不通。要不是我帶著戶口本兒和身份證,今天晚上怕是要睡到大街上去。唉?你現在這都是在忙什么呀?”
不輕不重的埋怨了一遍自己的丈夫,孫蓉將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那些資料上。見抽出來,做了特地批注和標示的都是一些類似造紙廠和紙板廠的國營企業,孫蓉眼珠不經意的一轉。
夏光遠目光一凜,不動聲色的將那些資料隨意的收拾了一下,重新打散混在了一旁的資料之中,隨意應付了一番之后,轉而問了妻子這一次來龍江的原因。
孫蓉原本也在計委工作,不過前年,也就是九二年,隨著經濟體制改革的大浪潮掀起,倒是辦了停薪留職,下了海。和之前的幾個同事一起合伙拉了批資金,組建了一個投資公司。
憑著這些年來積攢下來的人脈,這兩年生意倒是做的順風順水,幾個房地產和期貨項目都賺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