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渾身蓋著大被的李憲感受著蘇婭一雙沾了藥酒的滑嫩小手在自己的額頭上搓來搓去,手過之處一片澄明清涼,無奈的笑了笑。
看著端著凳子坐在床對過的老朱,道:“朱大叔,我這就是個感冒發燒,你說你們還特地折騰一趟干個啥?”
“噫!可不能含糊!”老朱牛眼一瞪,“小病不治根,大病沒有頭。可別小瞧這小來小去的病癥,留下病根以后可了不得!”
“咳、嗨……”李憲清了清嗓子里的清痰,蘇婭便立刻遞了痰盂過來。
捂著嘴將痰輕了,李憲笑著擺了擺手,“沒那么嚴重,以前又不是沒得過感冒。不至于您說的那么嚇人。我這還是在冰城呢,周圍就有醫院有大夫,要是在林場,這點兒小感冒擱張大夫那兒也就是四五個吊瓶的事兒。”
“哪能這么想。張大夫那水平也就是糊弄糊弄山里那些個扛活的粗漢子,你這腦子轉個個就是幾百上千萬的主意。這要是燒出個好歹……不說不吉利的,就算是晚好幾天,那得多耽誤多大事兒?”
老朱一如既往的杠。
不過看著自己這杠精姥爺現在馬屁式杠法,李憲樂不可支。
原本歷史中的老朱耿直了一輩子杠了一輩子,也窮了一輩子。
看來幾百萬的年薪分紅,已經把老朱給腐蝕了呀!
心里笑了一會兒,他倒覺著不是什么壞事。
老朱這個人之前太杠太直,雖然一輩子沒坑過誰沒對不起誰,但也真是受窮的命。
別的不說,就說在李憲七八歲時候,老朱一家搬到八九林場開起了小飯館。那個時候老朱正處于杠精巔峰期,那個是耿直到什么程度?
有這么個事兒,當時伐木期冬天。飯館里來了個喝多了的客人挑毛揀刺,又環境不好又是沒有漂亮老板娘,廚師炒菜還埋汰,菜里有黑渣子啥的。
要是一般老板,誰跟醉鬼一般見識?直接給他換個菜糊弄過去也就算了。
到了老朱這兒,他也給人重炒個菜。可非得往里邊兒吐口痰,然后看著那醉鬼吃了半盤,再去問人這盤菜干凈不干凈。
等客人滿意的說這回不錯,他還得用“好好的菜你說不干凈,老子吐了口痰你他娘的吃的噴噴香,你說你賤不賤”這個命題跟人杠半個小時再打一架。
這樣的人,你說他怎么發財,怎么讓家里人過好日子?
所以說,聽著老朱拍自己的馬屁,李憲心里邊兒還挺欣慰的。
懂得趁著自己生病過來拍馬屁,這是進步啊有木有!
他沒想到,老朱并不是唯一一個過來拍馬屁的。
剛跟老朱一家嘮了一會兒,詢問朱靜在縣里的職高學制衣學的怎么樣,樓下就傳來了一陣喧囂。
“小婭,樓下怎么回事兒?”
聽到鬧哄哄一片,李憲支起了身子,對一旁的蘇婭問到。
蘇婭將手里的濕毛巾放到小盆盆里,俏生生的下了樓。不大一會的功夫,回來了。
對李憲做了一串手語。
“哥,那些街坊們來了。來探望你。讓她們上來嗎?”
看著蘇婭詢問的目光,李憲擺了擺手,“帶東西的一律攆回去,空手的請上來。”
蘇婭彎起大眼睛,點了點頭。黑黑長長的馬尾辮一甩,蹬蹬蹬跑下了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