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倆口謝過小哥之后,那人便躍上馬背,一溜煙離開谷圩村回永城復命去了。
村里眾人散去后,石家已是一片寂靜,只聽得遠處呱咕鳥一陣一陣“呱咕、呱咕”的哀鳴聲,聲聲回蕩在田野間。沉寂過后,老石頭請人幫忙到祝莊,將此噩耗告知了石祝氏的婆家。
石祝氏閨名廣花,自小喜歡舞刀弄棒,性格似男孩一般。到了待嫁之齡,沒人敢來提親,這可把祝老爹愁壞了。老石頭聽說了此事,親自到祝家提親,但一連三次皆被祝廣花拒絕。后來,石大開竟直接去了祝莊,將條大青草蛇扔向祝廣花,沒想到那祝廣花不但沒有害怕,還當即決定嫁給石大開。
祝老爹欣慰閨女終于嫁人、找了個好歸宿,未成想竟遭此厄運,他哀痛欲絕,一口氣沒上來,竟也仙逝而去。祝老太亦泣至昏厥,若非眾人相救,恐怕也隨了丈夫而去。
石家操辦完兒子、兒媳的葬禮后,老倆口仍不能釋懷,可日子終究是要過下去,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石柱撫養長大,好留下老石家這點血脈。
春去秋來、花開花落,就在這斗轉星移之間,已到了民國十六年,石柱已然七歲。
老石家的祖上是元朝石抹也先家族第四子石抹侃,而后,石抹侃從興中府隱居于膠東一帶繁衍子嗣,元朝滅亡后改為漢姓石氏。其后,明朝永樂年間因白蓮教起義遷于濟寧州,到老石頭的曾曾祖父那一代,在濟寧已經住了有四百四、五十年時間。及至鴉片戰爭時期,百姓生活日益艱辛,老石頭的曾祖父遂從師當地的一位風姓捕蛇師傅當起了捕蛇之人。光緒十二年,山東天災不斷,黃河決口十余處,水、旱、風、蟲災害接踵而至,可謂民不聊生,老石頭的祖父按照算命先生的指示,領著全家往東南方向搬遷到了現在的海州谷圩村。
石家的男丁自口口相傳以來皆是小細眼、單眼皮,可石柱隨她母親石祝氏,小小年紀就長了雙大眼睛,內雙眼皮,里面透著亮,一看就炯炯有神。
老石頭知道這世道變了,捕蛇之人終究要成為歷史,再者,自己兒子、兒媳皆因捕蛇而死,他怕石柱以后也遭此不測,便決意不再教石柱捕蛇之術,只教了些防身之法和一些武功招式。另外一點,這捕蛇世家有個奇怪的祖訓,凡捕蛇之人,不管前面生了幾個女孩,只要生了一個男孩后便不能再生其他孩子,因此,這老石家除了老石頭有個姑姑外,到了石柱這一輩實際上已經是五代單傳了。
如今,為了石家后代開枝散葉又不壞了祖宗規矩,老石頭和石裕氏就更加堅定了這個決意。
石柱個頭和村里同齡人無異,只是略顯精瘦,不過自小跟老石頭學了幾招功夫,身體特別靈活,比他略大的孩子都皮不過他。老石頭雖沒有教石柱捕蛇之術,可也許是家族基因在他體內已經扎了根,石柱自小就喜歡抓蛇玩,常常把些小蛇秧拎回來,或扔向其他孩子嚇唬他們,或直接扔到自個家里,這自然少不了老石頭一頓數落,可家里就這一根獨苗,老倆口是又恨又憐。
這年谷雨前后,老石頭忽然收到一封濟寧道的來信,寫信人署名為風清云。老石頭看到來信又驚又喜,嘴里不禁喊出“哎呀”一聲,竟至于在外玩耍的石柱以為發生了什么事,慌忙跑進屋里一看究竟。老石頭迫不及待地打開信,連手都明顯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