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起先跟在張家人后頭走了一段,畢竟他對張半仙的死還是挺惋惜與傷心的,想再多看幾眼。及至大雨已至,他便加快腳步往家里趕。等他走到張半仙遺體旁邊時,無意中看到張半仙的手指頭似乎動了一下,石柱以為眼睛進水看花了,待仔細再看后,那手果然又動了幾下。
“小姨父,我看張二爹手正才動了一下!”石柱對大毛的父親張友華說。
“不得會的吧!柱子,恐怕你看錯的了!”張友華在前頭抬著,認為是石柱看錯了。
這時大毛突然也喊起來:“唔大爺、唔噠,你們些快看看,唔老爹手真動了!”
聽這么一說,張家人趕緊把門板放到地上,仔細一瞧,不僅是手指頭,連張半仙的眼皮子都在動。張友才又把手指頭伸到父親的鼻子上看了下,果然,還有氣!這時,張家人內心悲喜交加,張友華對石柱說:“柱子,麻煩你幫忙抬下俺爹,我這就去醫院把揚先生請來看看!”說完,他便一溜煙往醫院跑去。
石柱幫忙把張半仙抬回去后,等揚大夫來了,他才回家。到家見石裕氏一切皆好,他才略寬了心。
后來石柱聽說張半仙給救過來了,傷口雖深,但并未傷及要害,當時只是昏死了過去,被雨水一激,便還陽了過來。但他身上那道長長的疤痕以及內心的痛苦與恐懼,卻永遠也無法抹平,而且每逢刮風下雨之時,那道疤痕便出奇地癢,張半仙需時不時蒯一蒯才行。更為奇怪的是,打那以后,石柱似乎再未聽到張半仙跟人講那些不知從哪里得來的各種消息,直至張半仙去世前才聽到最后一次。
幾個鐘頭后,雨便停了,太陽又露出了頭,天氣復炎熱起來,直至到了傍晚時候才逐漸涼快些。這個季節本就這樣,雨來的急,去得也快!王大聾子死了,日本人走了,張半仙被救活了過來,一切好像這天氣一樣,又雨過天晴,可被日本人糟蹋了的幾個姑娘,卻似乎被人們給遺忘了。
這天夜里,死寂得只能聽到蛙叫聲。
到了第二天一清早,村里人又聽到了嚎哭聲,撕心裂肺,人們本以為是王大聾子家里人在哭喪,可聽那聲音遠不止一家,也并非來自王大聾子家方向。打聽之后,方才知道,原來是昨天被鬼子糟蹋了的幾個姑娘,在夜里尋了短見。
兩個在房梁上上了吊,兩個在樹上上了吊,皆穿著紅鞋子。村西頭姜家閨女一清早就沒看見,后來家人沿著地上的腳印,在四五河里找到了她的尸體,除了紅鞋子外,還穿了一身紅衣服,家人發現時,尸體已經變得浮腫。
“這些丫頭真可憐啊!”
“可不是么,都怪那些絕種日本鬼子,她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的!......”
“死了也好,也算清白了,活著還受罪!”
“都被人家那個了,還能有臉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