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正時分,恰是一天最熱的時候,艷陽如火炙烤大地,讓大地如同火爐一般蒸騰著,放眼望去,稍稍遠一點的事物都會如水草一般扭動。
這么熱的天氣,沒人愿意在屋外待著……但是也有些人不愿意在屋內待著。
府衙大堂,吳勉坐在正中的大堂案后,面無表情的俯視面前的汗如雨下的官吏,默默無言。
府衙大堂自然是寬大敞亮,門窗打開的話,倒也還算涼爽舒暢。但是此刻,戶房十幾個官吏各自搬了個小案,身旁堆著一堆戶房文書對著吳勉掛在大堂案前的圖表樣圖校對數據,繪制圖表,頓時顯得大堂有些擁擠不堪,也悶熱不堪。
只是戶房諸吏沒一個敢吱聲。
他們不知道吳勉的性情如何,又見吳勉面無表情的坐在大堂案后盯著他們,一個一個皆是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只顧埋頭翻書校對繪圖,生怕惹到了吳勉。
一時間,府衙大堂顯得沉悶無比,讓這本來就布局威嚴的府衙大堂有種叫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
不過吳勉一點都不覺得府衙大堂中有什么壓迫感,一來是他坐在大堂案后,壓迫完全是他身上傳出去的,自身自然沒什么感覺,另一點則是他心頭的緊迫感已經讓他無視了周圍壓抑的氣氛。
縱觀他來朗州之后的事情,就沒有一樣讓他順心的,現在大破縣那邊又出了問題,叫他的臉色又如何好得起來?
前朝皇太孫的遺骨是此次祈雨儀軌的關鍵,若是有了個閃失,那么祈雨成功的可能性就要大打折扣。
而祈雨若是不成功,對朗州百姓的民心定然會造成巨大的打擊,讓本就風雨飄搖的朗州更加的不穩定!
不穩定,就代表著隨時都會有暴亂發生。
雖然現在已經安排了勞添岳在內的執金吾和諸葛晴前往大破縣探查情況,但是他心中還是有著濃烈的不安,擔憂一旦出現萬一。
“諸葛老頭已經布置好入夢的儀軌,只等晚上讓小師姐啟動就可以了,到時候我再問問師兄是否還有除了用前朝皇太孫遺骨以外的其他辦法吧。”
“有備無患,不管做什么事情,有備選方案絕對不會是一件錯事!”
無聲自語后,吳勉的目光轉到了面前一份已經校對好的圖表上。
早上送走了勞添岳等執金吾和諸葛晴后,他就差人喊來了猶有閑空的戶房諸吏,教了如何看圖表后,就讓他們為他校對戶房的數據,編制圖表。
這么做的效率果然大大提升,沒多久就將他繪制好的圖表校對完畢,找出了一些紕漏和錯誤的地方加以修正。
見此,吳勉自然是不會放過他們,直接要求他們將自己沒有校對的戶房資料全都繪制成圖表,方便以后查詢。而他自己,則是努力的背下已經校對好的圖表數據。
他是要在夢中見孔文軒呈交圖表數據,而圖表數據又不可能進入夢中,只能借助他的圓光幻心術呈現。
圓光幻心術是無法呈現他沒印象的東西的,所以要呈交孔文軒數據,就需要他事先將已經校對好的圖表硬生生背下來!
索性圖表是他繪制的,大概的數值他也有印象,要在今晚之前背下來倒也不是難事。
這個讓他不得不自嘲一句他學了這圓光幻心術別的事沒干,成天當個人肉放映機。
時間一刻一刻過去,在吳勉已經大概背下圖表,能夠在腦內形成比較深刻的印象之時,有三人走進了大堂。
這三人,一個是宋映月,一個是黎明田,另一個吳勉并不認識。
那是一個看起來二十來歲的青年,頭戴方巾,身穿寬松的道袍,面容清秀如女子,但是雙眉如劍斜飛入鬢,雙眼燦如天星,有種說不出的銳意,渾然沒有柔媚的女兒姿態,端的是豐神俊朗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