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糧食才被劫走幾天?現在居然沒了一百石!
趙志取也不說話,只是低垂著頭站著,保持抱拳敬禮的姿勢。
看著他如此,吳勉強行壓下了心中的不可思議和憤怒,沉聲道:“那群劫糧匪類當真是可惡至極!不過這也怪不得趙大人,如非趙大人,只怕連這兩百石糧食我等都拿不回來。哎~可惜這批糧食啊!本官與同知大人商量好了,打算搶回來之后給災民加幾頓吃的,沒想到……沒想到……”
說著說著,吳勉的身體突然晃了一下。
“大人,您病還未好,莫要動氣!”黎明田急忙扶住吳勉,心中暗想吳勉這演戲的功夫著實真實。
只是在扶住吳勉的時候,他突然看見吳勉的面色似乎更白了幾分,眼中也呈現出了些許痛苦之色!
這?
正當黎明田疑惑之時,吳勉推開了他攙扶的手,聲音微啞道:“將士們傷亡幾何?”
“陣亡九人,傷殘四十九人。”
略微沉默片刻,吳勉的目光越過趙志取,落在不遠處的凱旋而歸,整列齊整的士兵身上。
“都是好兒郎啊……趙大人,犒賞撫恤之事,本官不甚了解,就不插手了,還請趙大人盡快執行下去,給將士們,將士的家人們一個安慰。”
吳勉微啞的聲音透著難言的承重。
陣亡九人,那就是九個家庭失去了父親、丈夫、兒子,還有那些傷殘的,對普通人家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負擔呢?
這些士兵是因為他剿殺劫糧的大刀門弟子戰死傷殘的,吳勉自認自己必須要對他們負責,這也是作為上位者必須做到的。不然誰會愿意跟著冷冰冰,不管下面死活的上位者呢?
當然,吳勉知道自己就算不說,趙志取以及黎明田他們肯定也會處理好這方面的事情,只是這話從他口里說出去,也算是表明了他身為知州的態度,更讓朗州的士兵們對他這個知州的印象不再是一個稱號,而是知道那是切切實實關系到他們的賞罰的人。
同時,這也是在向朗州的官員們展露他的獠牙,給出一種他這個知州現在不管事,只是才來朗州,不熟悉這邊的情況,所以才言行謹慎,近乎無為,一旦真有事情,他就會立刻站出來!
這是非常重要的,可以讓那些官員不會因為他顧忌自己是假扮的知州,不方便做出不符合孔文軒性格的決策而幾乎不涉及政事,就以為他真的不管事了,只是個花架子。
這樣的話,孔文軒這個真正的知州來到朗州大展手腳時,也不會有人覺得這是知州大人性情大變,而是知州大人在摸清楚了朗州的情況后,總算是開始行動起來了!
果然,吳勉的話讓黎明田和趙志取,以及一些站得近些的朗州官員們都是眼神忽閃了片刻,隱約略過了無數的猜想琢磨。
“大人放心,下官定會依大人之令,妥善安排將士們的犒賞撫恤,定讓他們和家人都無后顧之憂!”
趙志取的說法讓吳勉微微點了點頭,隨后又盯著趙志取看了片刻,驀然笑著大聲道:“我們在這站著也不是個事兒,趙大人,快同你的將士們一同入城吧!本官同同知大人得聞趙大人凱旋的喜訊后,已在城內備了酒席。雖然當下這情況簡陋了些,不過酒水還是足的,趙大人和將士們可大醉一場!”
趙志取也是笑了起來,回頭用朗州話喊道:“兄弟們,知州大人的話聽到了嗎?他說城里備好了酒席,正等著我們呢!腳步快一點,咱們進城喝酒去!”
他的喊話頓時讓圍在周圍的災民們的眼中浮現了羨艷嫉妒的復雜之色。
之前吳勉和趙志取的交談用的是宋國官話,災民大多是沒讀過書的老百姓,沒幾個人聽得懂,但是現在趙志取用朗州話喊出進城有酒喝,這叫他們如何不羨慕,如何不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