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近的折子最靠譜,把整個令州府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部記錄一遍,不像是上奏折,而是在寫日志。
不做任何評點,只是記錄各種事情,不論及各個官員的是非功過,唯獨評說原亮有大功。
這三個人的折子,好歹還能看。
別人的折子……
南疆是戰區,每一位主責一方的官員都能單獨上奏,原明、臧近便是如此。原亮是找臧近夾帶。
看看這位與眾不同的光頭知縣有多么不一樣,連奏折都是夾帶呈上。
正南軍上了兩份折子,是堡寨代職將軍陳建和上將軍木阿呈上。
他倆的折子比較統一,除去敘述戰事之外,連辯解和否認都是一樣。
第一點是不承認堡寨封路,不承認不救援牛頭縣,推說是戰術戰策,利用牛頭縣引誘敵軍出現,起到牽制敵軍主力的作用。第二點是問罪,言說原亮闖營殺官,說原亮憑借南朝官員的身份接近路將軍,趁其不備殺之……
陳建也是這么寫的,雖然盡量淡化筆墨,可人都死了,再淡化也不可能免罪。
第三點是正南軍在令州府戰役中出了大力,木阿派陳建率兩萬軍隊馳援令州府。
簡單八個字,正南軍的折子就是推卸責任、爭搶軍功。
行南大營的折子有點熱鬧,給原亮連續定罪,一,辱罵上官,枉顧朝廷律法于不顧。二,為搶軍功,隱瞞戰報。三,獨吞戰利品,殊不知所有戰利品都應該上繳國庫。
第四條最驚人,把原亮在令州府殺人事件大書特書,洋洋灑灑寫了一萬多字。
李勍在看折子的時候,真想把折子砸到嚴三郎臉上,你是找了哪位寫話本的神人代筆?以為寫故事呢?
幸好有個寫日志的臧近,這家伙還真哏兒,不偏不倚的把令州府事件也完整訴說一遍。
至于陳建和木阿的折子,根本沒提令州府事件……因為不在場。
行南道上了三份折子,一份兒是四郎山知縣的折子,也算公允,可惜所知甚少,支援令州府受傷后就回去四郎山,忙于運糧、屯糧。
另一份是道臺大人的折子。道臺大人對原亮不滿意,我是行南道老大,你來送糧,不來道臺府,反是送去令州府?這是眼中沒有我啊,所以折子里幾乎就沒提原亮,說了整個行南道官員如何上下用命,才保住疆土不失。
行南道的第三份折子一定是知事大人駱余元呈上。
他也不滿意原亮的表現,又是令州府殺人事件的當事人之一,于是……憑借南朝律法給原亮定了很多罪名。
如今,這些折子胡亂堆在李勍面前,李勍很有些鬧心,哪怕原亮帶著他自己的異族山兵數次大敗星南軍,李勍死活就是高興不起來。
三位丞相安靜坐在堂下,都是低眉垂目。為官多年,常能見到狗咬狗的奏折出現,可是像南疆眾多官員眾多奏折的熱鬧景象……真是活得久見得多。
李勍沉默好長時間:“派誰去?”
又是出乎意外的問話,一般情況,但遇大捷,定是先向外公布,以激憤民心,凝聚民力,而后再慢慢核實功勞;反正是冒領軍功者殺,虛報假奏者殺。
首輔于揚名起身問話:“皇上想查什么?”
單從這一堆折子內容來說,可以查的東西實在不少。
“都查。”
“皇上,都查的話……恐怕要很多時間,還有可能影響戰事,畢竟星南賊軍未退。”
重要的是后半句,本來是大捷,萬一查亂了軍心、迎來大敗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