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命難違,魏相還是來到了昨天自己被趕出去的那座大堂之中。
宗主大哥魏絳和三叔魏顆都在座,陪著兩名年輕的客人。
“這位是趙氏君子趙朔,這位是胥氏君子胥童!”
魏相朝著兩人行禮,道:“魏氏中庶子魏相,見過兩位君子。”
胥童的年紀大約在二十四五,趙朔則更為年輕一些,看上去和魏相屬于同齡人,二十出頭的樣子。
相貌的話,胥童身材健碩如牛,和老爹三叔頗為類似,臉和五官都是正常人模樣,倒是趙朔的樣子有些異族混血的感覺。
至于為什么魏相知道誰是誰,當然是從兩人的坐位上看出來的。
趙盾是晉國如今的無冕之王,除了魏氏大夫魏絳的主位,最尊貴的客位當然得由趙盾兒子趙朔來坐。
胥童看了一眼魏相,沒有說話。
倒是趙朔打量了一番魏相,笑道:“早就聽說魏氏出虎將,今日所見果然不虛,魏相年紀輕輕卻龍行虎步,有大將之才啊。”
魏相還以一個笑容:“多謝君子夸獎。魏相早聽說趙氏威嚴壓服晉國,本以為君子乃是威嚴極重之人,如今一見才知君子如此平易近人,倒是出人意料了。”
趙朔一怔。
老爹魏锜低聲喝道:“魏相,爾在胡說什么,還不向君子道歉!”
胥童臉上閃過一絲冷笑。
趙朔突然爽朗的笑了起來:“無妨,魏相快言快語,倒是頗得我心。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廢話了。魏相,秋狩即將開始,我欲請你擔任我之車右,不知你可愿意?”
大堂之中頓時寂靜,所有人都好像被施加了定身術,瞬間凍結。
胥童臉色大變,忍不住道:“君子,這……”
趙朔笑著看了胥童一眼,道:“怎么,難道你有意見?”
胥童低下了頭,道:“君子說笑了,此乃君子之事,胥童如何會有意見?”
趙朔笑道:“很好,那就這么辦吧。魏相,你明日來下宮報道,也好早做準備。”
說完,趙朔站了起來,一旁的所有人齊刷刷同時站起:“恭送君子。”
趙朔就這么走了,走得不像是一名君子,而像是一名太子。
只要他父親趙盾還活著一日,趙朔就比晉國的太子還要更加太子。
送走趙朔,魏氏眾人的歡喜之情溢于言表。
相較于胥氏突然上門和解這件事情,將來的趙氏宗主趙朔選擇魏相擔任秋狩車右才是更值得讓人高興的事情。
魏氏是一個小家族,小家族的意思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只會搞內訌的小家族是無法成為大家族的。
只有魏相略有不爽。
完全沒有人問過他的意見!
“好好表現!”老爹大手拍在魏相的肩膀上,把魏相拍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這還是魏相第一次看到老爹笑開花的樣子。
“相弟,其他的事情你先放一邊,一定要交好趙朔,這事關我們魏氏的未來!”宗主大哥魏絳也是頗為高興。
三叔魏顆笑道:“當年你大父就曾經擔任過文公之戎右,如今趙氏之威和當年文公一般無二,相兒你當了趙氏君子車右,也要好好表現才是。”
魏相嘆了一口氣,十分認真的說道:“神龍告訴我趙盾真的要死了。這一次秋狩可能就是趙氏的圖謀,我們魏氏怕是會成為趙氏的棋子!”
魏相原本以為這會讓父兄三人組警醒,沒想到三人組對視一眼,同時大笑起來。
三叔笑道:“傻孩子,你以為隨便一個什么家族都有資格成為趙氏棋子的嗎?現在不當棋子,將來又如何能夠成為優秀的棋手?記住了,好好做事,當一個出色的棋子!”
魏相原本覺得這個時代的人都是傻瓜,但這一刻他突然又覺得自己好像也在呼呼的往外冒著傻氣。
近墨者黑,一定是被這群莽夫感染的!
翌日。
雖然早就已經聽說趙氏下宮的豪奢程度驚人,但當魏相第一眼看到這座宮殿的時候還是驚到了。
這不是一座宮殿,而是由一整片宮殿群組成的宮城!
眼前的景象已經超出了魏相的形容詞范圍,想來想去也只能在心中悄悄說一句:“臥曹,真牛。”
下宮之中有一座巨大的、足以容納上萬人的校場,校場上眾多趙氏私兵甲士正在排練,斧鉞矛戈光芒閃耀,戰車來回馳騁,箭矢不停飛起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