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士燮一直都在。
士會摸了摸頜下胡須,緩緩說道:“兒啊,趙孟將死,大晉朝局早已風起云涌,大殺之局將至啊!這一局棋,無非是棋手落子,棋子求存。老夫如今只不過中官大夫,便是一枚棋子罷了。棋子是沒有自由的,我兒。若不聽命前進,便是死路一條。”
士燮似乎明白了什么,大驚失色:“難道父親不允,郤缺就要對我們士氏下手?”
士會搖了搖頭:“郤缺?我兒錯矣!郤缺雖為六卿中的上軍將,但他哪里來的資格和能量許諾老夫一個六卿之位?哼……他其實也只是一枚棋子罷了。若不是忌憚那人,老夫又何必……”
老士會說著說著聲音慢慢放低,片刻之后,又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
魏邑距離下宮并不算太遠,這得歸功于魏相爺爺的爺爺畢萬當年還算是晉獻公比較信任的臣子。
在奔馳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之后,魏氏府邸已經出現在視線之中,感覺到胯下小紅開始有些出汗,魏相干脆也就放慢速度,信馬由韁緩緩前行。
今天魏相接觸到的信息其實不少,穿越者的知識優勢體現在通曉結果,因此剛才那些過程信息的補充是相當有用的。
雖然歷史上的魏相好好的活了幾十年,但考慮到穿越的蝴蝶效應,現在的魏相是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
魏相開始暗自盤算:“當年魏悼子對士燮的老爹士會有恩,士氏的報恩看起來應該是比較真實的。所以是誰要殺我?胥童肯定是算在里面的,胥氏在胥臣死后就變成了趙氏圈養的惡犬,如果不想狡兔死走狗烹肯定要先干掉我們魏氏這個趙朔選定的新走狗。那中行林父呢?士燮說中行林父這個家伙和胥氏有所勾結,這個得回去證實一下,這家伙好像是個真·老狐貍,能在趙盾的壓制下穩居副手二十年,不簡單啊。對了,還有郤缺,郤缺似乎和士會是很親厚的,剛才試探也試出來了,他應該會保我吧?對了,六卿之中還有欒盾和臾駢,這兩人好像也得考慮一下……”
魏相想著想著,整個人漸漸出神。
突然,一聲厲喝迎面而來:“前方何人,為何攔路!”
魏相這才醒過神來,隨后就吃了一驚——十幾名甲士長劍出鞘,正圍在馬前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在這些甲士的身后是一輛華貴馬車,車旁至少有數百甲士環繞,馬車上坐著一名衣衫華麗的老者,臉上明顯帶著不悅的神情。
原來魏相心中想事忘了控制馬匹,卻是差點和對方的車駕撞上了。
魏相有些尷尬,在馬上欠了欠身,朝車上老者行禮:“小子心中有事忘了約束坐騎,冒犯車駕,還請尊長見諒。”
老者上下打量了魏相一眼,淡淡的說道:“此馬乃是胥氏子之心愛坐騎,如何會到了你手?”
魏相嘴角微微扯動一下,道:“好教尊長得知,此馬乃是胥童比試刀法之后輸給小子的。”
老者咦了一聲,道:“胥氏刀法晉國皆知,你竟然能以刀勝胥童?”
魏相嘿嘿一笑,道:“僥幸僥幸。”
老者若有所思的看了魏相坐騎一眼,道:“你既然從下宮而來,又剛剛和胥童爭斗過,武藝出眾,想必便是趙朔新選之魏氏車右了。”
魏相微微一驚,對面前老者的評價頓時再度拔高,拱手道:“小子正是魏相,不知尊長是——”
老者淡淡的說道:“今日在下宮之中,你當和老夫的庚兒打過照面了。”
魏相這下是真的驚了。
竟然是晉國中卿、中軍佐,當了十幾年趙盾副手的中行林父(荀林父)。
如果剛才士燮示警為真,那么想要魏相去死的真正幕后主使——便是面前這個中行林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