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榮升晉侯的姬據正在說話:“諸位,本侯所以能在洛邑成長至今并繼承君位,屠岸大夫實有大功也。當年屠岸大夫和趙氏有些誤會,本侯欲于今日做個中人解除了這份誤會,也好讓屠岸大夫重新為大晉出力,不知趙孟覺得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就落在了趙朔的身上。
趙朔臉上完全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淡淡的說道:“既然是君候所請,趙氏自然無所不從。只是屠岸賈和趙氏有大仇,趙氏能放過他,若是他執意和趙氏作對又該如何?”
姬據明顯頓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不快,顯然對于趙朔這樣說話的語氣頗為不滿:“趙孟說笑了,屠岸大夫乃是本侯心腹,又豈會做出那公報私仇之事呢?”
趙朔毫不退讓的說道:“前車之鑒不可不畏。”
姬據的眼中明顯出現了怒意,正打算說些什么,突然一陣笑聲響起,郤缺走了出來。
“屠岸大夫對君候有功,那便是對大晉有功。但趙孟的疑慮也是合情合理,這樣吧,老夫做個中人,趙氏和屠岸氏從今日起拋開所有仇怨正常往來,不知兩位覺得如何?”
已經邁出半步的中行林父不動聲色的收回了腳,衣袖微微顫抖。
趙朔看了郤缺一眼,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郤伯德高望重,說的話趙朔自然是相信的。”
郤缺看向屠岸賈,屠岸賈則看向臉色難看的姬據。
靈堂之中一片安靜。
過了片刻之后,姬據冷冷的說道:“屠岸大夫,你還在等什么?”
屠岸賈松了一口氣,立刻說道:“當然可以,沒問題。”
在眾人的見證下,趙朔和屠岸賈相對行禮。
姬據長出一口氣,似乎是要將心中的所有負面情緒都吐出去,高聲道:“從今日起,宮城之中所有的防衛都由屠岸賈大夫負責!”
姬據的聲音十分響亮,似乎是要向眾人證明著什么。
郤缺溫和的笑了起來,道:“屠岸大夫,還不快快謝恩?”
屠岸賈被郤缺這句話弄得一愣,抬頭看到姬據眼中不加掩飾的怒火,慌忙跪地謝恩。
魏相在人群之后看著這一幕,不由輕輕搖頭。
這個劇情不就是后世“剛從大學畢業的家族繼承人空降公司,第一次股東大會上就被公司內部的高層老人耍得團團轉”的經典職場劇么?
太陽底下無新事啊。
在兩個時辰之后的酒宴上,欒書也提到了這件事情:“魏相大夫,你說今日公子……君候被郤伯如此擺布,會不會心生不滿?”
魏相哈哈一笑,放下酒爵:“不滿又能如何呢?卿族坐大之勢已成,咱們這位君候就算能夠除掉一批卿族,換來的也不過是新的一批卿族上位罷了。”
晉國的問題不是人的問題,而是真正的“體制”問題。
只要這種卿族執政大夫分封的體制一直存在,晉國公族即便會因為一兩位明君而短暫占據上風,但平庸無能的國君才是多數,而這些國君會被如狼似虎的卿族給吸食和吞噬得干干凈凈,最終消亡。
魏相收起念頭,對著欒書道:“不知欒書大夫找我,究竟何事?”
欒書微微一笑,說出了一個讓魏相立刻變得警惕的事情。
“老夫日前剛剛收到的消息,留吁和狐氏似乎已經聯合起來并暗中聚集兵力,想要南下向你夏氏和廧咎如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