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日后再說。”陳默點點頭,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聊。
“將軍若不停止,請恕末將不能再跟隨將軍!”高順皺眉道。
“行吧,今日我若不說個緣由,高將軍在這件事上是不會放棄了。”陳默嘆了口氣,看向高順道:“你知道,我們的軍餉已經有多少時日未發了嗎?這不是郡國兵,這是朝廷的精銳,朝廷拿不出錢來養他們,或者也可說不愿,現在大將軍在拉攏人心,十常侍在努力結好大將軍,沒人管他們的死活,他們也要養家,怎么辦?”
高順陳默不語。
陳默指了指南邊:“當初我在汝南滅那葛陂賊,我這麾下將士打的是最勇猛的,深入敵后,做的都是玩命的事,將軍可知道,最后封賞了多少?”
高順搖了搖頭,那段時間,他在獄中,而且平日里他也只是負責練兵,沒資格帶兵打仗,對這個自然不清楚。
“五十錢。”陳默笑道:“在洛陽,稍好一些的食館,一頓飯就沒了,軍中這些將官還好點,每月俸祿至少還有,但下面的士卒可什么都沒有,那個,家里老娘五十多了,看到沒,他若死在戰場上,老娘怎辦?活活餓死。還有那個,去歲剛有了兒子,他死了,兒子誰養?朝廷管嗎?不管,沒人管,我知道,朝廷現在也沒錢,大將軍也好,蹇碩也罷,要他們出自己的錢養朝廷的兵,沒人愿意,現在大將軍獨攬朝政,這些新軍沒用了,所以他也不愿意養這些人,但又是先帝所設,沒人敢撤,就這么放著,其他營每天都有逃兵,就我們營沒有,你以為因為什么?我長得俊,還是高將軍治軍有方?都是狗屁,你知道我這幾個月是如何過的嗎?”
“高將軍!”一旁的典韋突然悶聲道:“這些時日,我等的軍餉,都是將軍發放的,他的俸祿不夠,每日還會幫人刻竹簡。”
自新帝登基以來,陳默這幾個月過得卻是有些憋悶,如今高順又拿走來威脅他,陳默只覺胸中有一口悶氣不吐不快,一揮手,示意典韋別多言,瞪著高順道:“我不想如你高將軍一般清廉?這里的人,你去問問,當初剿滅葛陂賊,我繳獲了多少財物?我可動過一升米,一個錢?但我不能讓我的將士餓著肚子跟我打仗!人不止是要忠君愛國,飯都吃不飽,我們忠君了,忠于社稷,忠于朝廷了,誰曾管過他們的死活?”
“我,陳默,大小如今也算士人了。”陳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著高順道:“我特娘的還要靠給人可竹箋為生,家中妾氏、婢女,想換件衣裳我都舍不得,士人之中,哪個是這般?”
“也不說我有多高尚,我不高尚,我只想升官,做這些,只是想這些將士能跟著我打勝仗,幫我積累功勛,我升官發財,振興家族,但沒錢沒糧,誰跟你,他們家人誰養?”陳默看著高順,數月來的委屈和憋悶,一下子宣泄出來,胸中暢快了不少,指了指高順,又指了指微商來的將士:“我告訴你,別以為這些事情沒人知道,洛陽城就沒有不透風的墻,為何沒人管?對他們來說,看不上這點兒東西,而且他們需要我打勝仗,我能很快的平定叛亂,讓朝廷光彩一些,所以,就算有人看不慣,大將軍也會護著我。”
“末將……”高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說,陳默錯了嗎?好像沒錯,但確實違背了律法。
“是很臟,但我問心無愧,這些財物,你可見我動過半點?”陳默看向高順道:“高順,我敬你為人,知道你看不慣這些,但這便是這世道,忠義禮儀……先得讓我們吃飽才行,高將軍亦是出身名門,大概不知道餓肚子是何感受。”
陳默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笑道:“我知道,或許在你看來,陳某已經臟了,你若要走,我不強留,但我問心無愧,你若要向朝廷揭發,隨意,你看是否有人會受理?”
“你敢!?”一身血污的典韋踏前一步,大郎緩緩拔出了環首刀,鐘云、余昇、鮑庚帶著各自將士緩緩圍上。
“都干什么?造反呢?”陳默一瞪眼,看向周圍眾人:“都給我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