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確實需要士人治理,但不是每一個士人都是圣賢。”陳默敲了敲桌案,看著審配道:“人性是自私的,否則以正南先生為人,今日恐怕不會站在此處。”
審配想反駁,但卻沒法反駁,他今日來確實是因為家族、親友受損,所以才來的,否則上次已經談崩,以他性格,斷不會過來。
“我不否認士人的重要,但士權若沒有限制,就會如此前一般,不斷膨脹,到最后所有田地都歸士人,百姓無處耕作,朝廷政令難以下達,然后天下大亂,正南先生看看自靈帝至今,是否是如此?”陳默笑問道。
大漢有今日,原因很多,很多個節點的走偏,致使原本還有救的大漢一步步走到如今這諸侯分裂的境地,靈帝死的太早,何進沒能趁機抓住機會穩定朝局,董卓、王允,大漢其實是有過機會的,但遺憾的是,被這樣或那樣的原因給弄沒了。
但無法否認的是,士權膨脹到朝廷已經無法完全控制的地步,是這一切的根本,如果沒有這個大環境,天下不會亂成這樣。
不可否認,陳默的崛起也跟這個有關,但正是因此,陳默才會在一開始就不斷限制著士權。
審配嘆了口氣,陳默說的沒錯,事實上,若跟尋常百姓相較而言,那些有著大量田地的士族,就算憑著佃租過日子,也能衣食無憂。
但人性本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至少大多數人是如此,習慣了日進斗金,現在變成三日或者五日乃至十日才進斗金,有多少人能接受?
但就如陳默所言,士權沒有限制的膨脹,已經成了癥結所在,如果不忍痛割肉,這天下就算一統,也不過是重新陷入一個又一個大漢的輪回而已。
但審配是士人,陳默所站的,是一方霸主,是整個天下的角度,但審配卻是站在士人階層的位置來看事物,兩人看到的和考慮的自然不同。
哪怕知道這是毒,審配也相信有更好的辦法,比如規定士族給佃農足夠生活的糧食,比如以道德來約束而非陳默這樣完全以法來大刀闊斧的割,這必然是很痛的。
陳默看審配的樣子,就知道無法說服他,哪怕對方知道自己不占理也一樣,不是所有世家豪族之人都是趙云,哪怕自己利益受損,也愿意站在大義這一邊。
而趙云也只是豪強,跟審配這樣的大家族比起來,趙家的家世連提鞋都不配,自然可以讓趙云灑脫,但審配不能,陳默這割的是他們的肉,對天下好,但卻是以犧牲他們來達成的,自然不愿。
“就這樣吧,正南先生想通了可來找我。”陳默起身送客,既然雙方各自堅持,那再說下去也只是不歡而散,倒不如省些力氣。
“告辭。”審配點頭起身,對著陳默一禮,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