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話短說,又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孫黃二人終于是在一個雅間內吃上第一批端上桌的冷盤了。
此時,距離他們邁進不歸樓大門的那一刻,已過去了半個多時辰。
其實說晚也不晚,亥時而已……按現在鐘點來說,晚上十點半不到,但他們兩人早就餓壞了。
之前孫亦諧弄的那盤兒魚,因為量不多,還分給了薛推袁方治等四人一多半兒,導致他倆自己倒沒吃上幾口;可以說……非但沒起到“墊肚子”的作用,還進一步催生了兩人的食欲。
好在那第二第三關他們過得飛快,加起來也就十多分鐘搞定;于是,在十一點前,兩人便吃上了這智仙閣廚房里端出的菜肴。
那“南廚神”,今天也是興致大好——煎炒烹炸悶溜熬燉,南甜北咸東辣西酸,袁老爺子幾乎把自己那些拿手的絕活兒都給亮了個遍;反正孫亦諧和黃東來在入席時就明確表示了不差錢,讓他們隨意發揮,趕緊上菜就是了。
當然了,那道“春潮帶雨晚來急”,今晚的菜單是上沒有的,因為那是春天的時令菜,而現在是秋天,就算勉強做了也味兒也不對。
今夜,袁方治做來唱大軸的菜,叫“千金買壁”;如果說“春潮帶雨晚來急”是他二十五歲時的大乘之作,那這“千金買壁”就是袁方治在五十五歲后廚藝已臻至化境的證明。
就這么一塊豆腐,擱進嘴里,能讓你品出一代狂生的放浪和悲涼、一位佳人的才情和凄婉……好似你就是那高適、那杜甫,站在那里,親眼看著那一段佳話的發生,但同時又隱隱能察覺到故事最后略帶憂傷的結局……
這晚,孫亦諧和黃東來都喝高了,因為那桌菜確實是好……他們一輩子都沒嘗過的那種好。
這不歸樓對雅間客人的服務也是非常到位,在他倆還沒喝傻的時候,薛推已經進來問了他們住的客棧在那兒,以便能在他們不省人事之后派人把他們送回去。
至于這晚的飯錢,薛推也沒收,只是在兩人客棧的房里留了個條兒,告訴他們這頓飯錢已經記賬上了,二位什么時候方便,找個人送來,或者下回來時再結都行。
這,就是講究……
客人事后賴賬不給錢,那是客人的問題,但不歸樓的人……絕不會趁客人不知道的時候翻客人隨身帶的東西,類似“從已經神志不清的客人身上把飯錢搜出來拿走”這種事,不歸樓的伙計是不可能干的;要是真有人這么干了,那老板一定不會放過他,因為這就不是客人的問題,而是不歸樓的問題了。
…………
第二天,日上三竿,還是黃東來先醒的——他內功底子好嘛。
醒來一看,他便發現此刻自己正躺在孫亦諧房間里,床邊還擱著孫哥的三叉戟。
黃東來忍著輕微的頭疼,回憶了一下昨晚是怎么回客棧的,隨即心道:“哦……應該是不歸樓的伙計把我們扛上來時,搞錯了房間,把孫哥扔我房里,把我扔這兒了。”
他一邊想著,一邊已從床底拿出了夜壺方便了一下。接著,他便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準備去隔壁叫醒孫亦諧。
因為是被人扛回來直接扔床上的,他這一夜既沒脫衣服也沒蓋被子;當然了,這個季節,他又是練武之人,這么睡一晚也不至于感冒。
黃東來就這么穿著皺巴巴的、一身酒氣的衣服走到了門口,隨手打開了門。
不料……此刻,門外已經有個人在等著他了。
只見那人,大白天的也穿著一身黑,生得是人高馬大,皮膚黝黑,飛眉入鬢,鼻直口方;而要說他臉上最大的特征,就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牛眼,好似時刻都在瞪著你一般。
黃東來打開門的時候,此人就站在三尺開外,面朝著門口瞪眼。
一見黃東來現身,這黑臉漢子便向其抱拳拱手,扯著朗厲的嗓音,開口即道:“孫亦諧,我要和你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