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李俊彥把今天的遭遇如實向妻子講述了一遍。
許靈珊的表情,一半是洋洋自得,那表情仿佛在說:你瞧瞧,我說的都是真的吧?現在才開始找學校,為時已晚了!一半是焦慮:別人家的孩子都已經開始考試了,可自家的孩子還沒著落呢,怎能不讓人著急?
李俊彥嘟噥道:
“哎,沒想到這幼升小也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啊。競爭這么激烈,我看還是算了吧。我覺得孩子快樂成長最重要。”
話雖這么說,但李俊彥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明顯底氣不足。
許靈珊瞪了丈夫一眼:
“你現在不幫孩子讀名校,小升初就更麻煩了!瞧你那點出息,遇到一點困難就退縮,還是個人嗎?”
遇到困難退縮一下,連人都不配做了,李俊彥心想,這挖苦可夠狠的,這難道不是每個人的本能反應嗎?
許靈珊覺得自己在氣勢上已經占領了制高點,她開始下達總結性的、不容置疑和篡改的命令了:
“總之,不管想什么辦法,一定要讓李谷蕊上名校!”
聽到這個命令,李俊彥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只要想想今天看到的那種競爭激烈的樣子,他就感到不寒而栗。
歸根到底,他覺得這是一種盲目的名校崇拜。只知道一心想上名校,可是上名校的目的、意義在哪里呢?
李俊彥覺得,在這個問題上,他與妻子已經陷入了一種哥德巴赫式猜想難題,陷入了死循環。
關于這個問題,他也曾經不止一次地與妻子糾結過、辯論過、爭吵過。然而,每一次,他都在表面上被妻子說服,但是從內心深處說,他依然信奉自己的教育主張。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妻子又說話了:
“這個事情不搞定,你就不要想在這個家里呆了!”
李俊彥渾身被嚇得一個激靈:
“啥?”
這個問題不解決,別說權利,就連在自己家里待下去的基本生存法則都沒有了?這……這還有王法……不,家法嗎?
不過話說回來,李俊彥從來沒感受到過家法的存在。即使有家法,那也是站在許靈珊那邊的家法。
哎。
意識到這個現實處境后,李俊彥就忍不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我……我有什么辦法讓她上名校……我也很無辜啊……”
許靈珊柳眉倒豎,緊緊地咬著嘴唇,眼里像是噴出萬道怒火,手指指著李俊彥:
“糊涂!窩囊!”
李俊彥覺得,男人是尊嚴的,但此時此刻,男人是沒有尊嚴的。尊嚴這東西,它分場合、分時間、分地點、分對象而存在,并不是長期存在,而是一種間隙性的存在。
現在,他覺得自己早就沒尊嚴了。
還有什么比這更讓一個男人更窩囊的呢?
想到這里,李俊彥突然感到一股無名怒火油然而生:我早就被你欺負慣了,蹂躪慣了,老虎不發威,你以為是病貓!好,好,在大寶讀名校這件事情上,我就讓你好好瞧瞧我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