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巖連聲答應,對方笑了笑道:“沒事的話盡快離開吧,當然,你要是想在這邊游玩、拍照也沒事,不要再拍這邊了。”
“好,我這就走。”
梁巖果斷從心,見對方轉身離開,這才松一口氣,盯著對方脊背挺直的背影瞧了瞧,又好奇地往那邊院子打量兩眼,院子、兩輛車……有什么可保密的?那輛黑色團龍車?
他瞥了眼車牌,沒那個本事立即記住,就發動車子離開了,心里既覺得疑惑,又覺得有些類似于冒險之后的興奮與新奇感,只是到底都沒想明白到底為什么被警告離開,不過對方連相機都沒有沒收,肯定不是什么太需要保密的事情……張揚父母不是普通的中學教師嘛,怎么會跟這樣的人有牽扯?就算是林依然家,也沒到這樣的程度吧?
張揚走進院子,就聽到屋內有淙淙琴音傳來,悄聲走了過去,看到顧玉堂家的保姆正在拖地,低聲打了招呼,對方也笑著擺了擺手,示意里面在彈琴,讓他進去。
撫琴的人是楊雨婷,張揚在顧玉堂這兒見過她多次,卻還是第一次見她彈琴,不免有些意外,她與林依然同齡,身子又弱,書法、圍棋都有不俗造詣,居然還會彈琴……果然不用上學的人就是閑……
楊雨婷專注撫琴,并未發現張揚到來,張揚往她旁邊一瞥,沒看到林依然和顧玉堂,忍不住又看她一眼,悄聲離開,來到隔壁書房,看到林依然正坐在書桌前,纖白細嫩的玉指握著一支小號狼毫,似乎在聽琴,皓腕懸空,桌上橙黃色半熟宣紙上寫著一個個圓潤典雅的小楷字:
嘉泰壬戌六月六日,錢清三槐王畿字千里……
張揚想了一下,認出這是姜夔的《跋王獻之保母帖》,不論前世今生,都是小楷中公認的傳世精品,不過林依然以往并未臨過這貼,估計是剛開始練,寫得……不咋地。
他心里暗暗給了點評,林依然也已經發現了他,擱下毛筆,努嘴示意顧玉堂正在聽琴,張揚笑著點點頭,表示明白,也不作聲,走到她身旁,做出認真欣賞她臨帖的樣子,抬頭看時,見她眼中露出詢問之色,點了點頭,林依然翻個白眼,明亮眸子瞪著他,撅著嘴巴皺皺鼻子,用口型無聲地說了句:“虛偽!”
然后把那支小號狼毫遞給張揚,張揚笑了笑接了過來,卻不急著下筆,先在琴聲里認真地觀摩《跋王獻之保母帖》的架構筆意,好一會兒,才下筆續寫了第一個「永」字。
林依然的楷書、行楷都寫得很好,不過她最擅長的是中楷,小楷練得還不到火候,張揚最擅長的卻是小楷,但他臨的是文徵明小楷,姜夔這貼以往只聞其名,并未臨過,第一次寫。
他寫了個「永」字,看了兩眼,又寫一個「字」字一個「亡」字,再看一眼,扁了扁嘴,不大滿意,抬眼看林依然,林依然橫他一眼,大概覺得他寫的也不咋地,心情好了起來。
琴音止住,顧玉堂睜開眼睛,看到張揚,大概剛剛就已經發覺了,只是沒搭理,并不覺得吃驚,見他也寫了字,起身過來瞧了一會兒,抬頭看著張揚,眼神里明顯流露出不滿意的意味來。
張揚有些尷尬,他最近這些天養傷,除了上課基本都在家里窩著,不過都忙著和《讓子彈飛》的劇本,基本沒摸過筆……上次寫字似乎還是在老人家這邊,確實有點手生了。
顧玉堂嘆了口氣,也不說什么,背著手出了書房,林依然抿著嘴在旁邊偷笑。
在顧玉堂家中吃了午飯,下午又寫了一個小時的小楷字,等老人午睡醒來后看罷,又指點了張揚與林依然才告辭離開。回去的車上,就與林依然說起了兩人一同演《神雕俠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