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歷549年,孟春==
流瀉的月華像白色的薄霧,讓夜晚的空氣也有了粘稠的感覺,地面上的一切都被月光變成了一樣的灰藍色。
“……地闊兮莽莽,天高兮蒼蒼……”
低低的吟唱聲從一處無人問津的斷崖下傳出。
“……吾身既殞,何處歸葬……”
歌聲過出,蟲鳴聲息。
“……吾首在東,朝升耀目;吾足在西,冥泉濯濯……”
白色“幽靈”劃開了黑夜,輕輕的落下。
“……日耀煌煌,月暝幽幽……吾魂蕩蕩,何日歸鄉……”
吟唱的人聲音停止,睜開眼眼前一片黑暗中,有朦朧的白色如霧似幻。
想要伸出手去觸摸這一縷光,但是四肢無比沉重。
“你是誰?”
“我的名字,叫鸮。被你的歌聲吸引而來。”
“我是要死掉了嗎?”
“你已為自己唱了慰靈曲。”
“你知道慰靈曲?”
“……”
“真奇怪,完全感覺不到害怕。之前什么都看不到,害怕,現在看到了你,不怕了。”
白色的幽靈蹲伏下來,舒展開羽翼蓋住了小小的身體。
“你是死神嗎?聽說死亡都是冰冷的,為何你如此溫暖?”
“……”
“傳說里都說,人死后靈魂就能飛上天,可是我沒有你那樣的翅膀,要怎么飛呢?”
“你想飛嗎?”
“想,想去看看月亮。”
“月亮啊……其實也不是那么有趣的東西。”
“是嗎?”
“失望嗎?”
“不。”
“還想看嗎?”
“可是我除了鸮之外,什么都看不到呢。”
“……再讓我聽一遍慰靈曲吧,許久沒有聽到了,甚是懷念。然后,我帶你去看月亮。”
白影的籠罩下,小小的臉蛋露出一個曇花一樣的笑。
“好呀。”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我叫什么名字呢?想不起來了。”
“是嗎,那就叫你……”
“你說了什么,我沒有聽清。”
“這是個不錯的名字吧?”
眼前的白影扭曲了,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身體卻突然墜落。再睜眼,細瘦的手臂向前伸出,五指大張,而后又無力的落下,有金屬的叮當碰撞聲隨著他的動作發出。
扭頭,空氣里是潮濕發霉的味道,光線晦暗。狹小的空間,沉重的木門上只有巴掌大的一扇氣窗。跳動的橘色光線把氣窗上柵欄的影子投射到躺在那里的人臉上,他知道那是外面走廊墻壁上燭火的光。
這里,是一處地下的房間,不是牢房卻也相去不遠。
眨了眨眼,伸手擋在了眼前,也擋住了勉強透過隔窗的光。
翻身背對房門,白色的“幽靈”出現在身后。
夜,還很長。
==天樞歷550年,仲夏==
從來沒有見過的景象。
高聳入云的灰色建筑,每一扇窗口都透出明亮的光。
不,不止是窗口,這街道兩邊的光,和呼嘯而過的“怪獸”的眼睛,無處不在閃爍著耀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