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軍需官與觀察員還有躲的地方的話,那泰倫斯聯邦的一線士兵,那完全就是在面對絕望,面對地獄了。
并不算寬闊的山谷,被密密麻麻的戰壕溝壑所填滿,遠遠看去,就像春耕開始時,被翻犁過的地面。
當然,那還是靠近卡倫特堡,依舊受聯邦軍士兵掌控,情況比較好的陣地。
情況糟的陣地,很多已經被大雪與冰霜填平了。
借助從北方南下的冷氣流,站在弗羅森王國一邊的凜冬教會神官,已經在這三天中,掀起了一場暴風雪。
一場持續三天的暴風雪。
而另外的四大教會,則因種種顧忌,只能給被運到后方的輕重傷員,進行有限度的免費治療。
對,就是有限度的,財富教會的神官必須有收益,才能釋放神術。
故而,這場侵略戰爭,參戰的兩方一開始就沒處在一個相對公平的位置。
其實,公不公平對于那些被埋在雪坑中的泰倫斯聯邦士兵已經不那么重要了,何時死,何時能喝上一口熱湯,或許才是他們當下最關心的事。
就像現在的唐恩,他最關心的就是那凍得跟磚頭似的面包,何時能送到他的手中。
沒錯,熱湯什么的,作為一個沒有蒸汽動力裝甲傍身的普通士兵,他已經不指望了,能在被凍死,或者是被槍殺前填填肚子他就很滿足了。
熱湯什么的,沒有火石爐,就算送上來也會變成冰疙瘩的。
沒錯,如果說靠近卡倫特堡的地方,在魔法迷鎖與神術的保護下還是深秋的話,唐恩所處的,靠近峽谷中段的前沿陣地,就在凜冬教會神官的一通操作下,提前進入了凜冬。
他們教會的名字還真沒起錯!
“呸呸,呸呸——!”將被凜冽的寒風刮入嘴中的小冰粒(冰水)吐到一邊,唐恩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拍了拍身邊的戰友。
“你那兒還有吃的……”話沒說完,因手指麻木反應略顯遲鈍的唐恩,就意識到那就趴在自己身旁的戰友怕是“不在了”。
那人形小雪堆,拍起來就跟硬木頭一樣,人還怎么能“在”?
“該死的鬼天氣!”如刀的寒風已經讓唐恩失去了擺出表情的能力,他只能這樣嘟囔著移動同樣僵硬的身體,讓自己與早已死去的戰友離得更近一些。
只有那樣,他才能好好翻翻戰友的兜。
這才是他到達前線戰場的第三天,之前從來沒撿過尸體的他,對于這項業務已經很是熟練了,更具戰場經驗的老兵都沒他這么嫻熟。
伸出被衣料,繃帶,以及種種能找到的“布”包裹得猶如小胡蘿卜的手指,嫻熟又笨拙地翻開衣兜,翻開補給包,翻開子彈袋,唐恩很快就變得更為沮喪了。
他那死去的戰友也沒有吃的。
“你真是走運,東西吃完就死了!”依舊是小聲嘟囔,唐恩的臉上卻真就十分艱難地擠出了一個似哭,似羨慕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