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哥死了……”吳潛如同被雷劈一樣渾身一震,手中的茶杯哐當一聲就跌落地上,滾燙的茶水濺的到處都是。
“是,若是蒙哥突然在進攻四川的時候死了,您說蒙古人會怎么樣?”趙頎彎腰幫忙把茶杯撿起來放在書桌上之后滿臉認真的問。
“這……這怎么可能?”吳潛滿臉的呆滯看著趙頎。
“生老病死這種事誰說的清楚,蒙古人野蠻殘暴,四面征討搶奪百余國人口財貨,動輒屠城,所過之地尸橫遍野血流成河,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從鐵木真一統蒙古各部算起,若是有心統計的話,蒙古人至少殺死了數千萬的人口,征服途中只要是拼死抵抗的國家,基本上都是以屠城結束,當初鐵木真破金國中都,聽聞整整屠殺了月余之久,幾乎沒有一個幸存者,最后蒙古撤軍之時,更是一把火將中都焚成灰燼,這其中還包括中原的開封和洛陽等地,開封當初是大宋的京師之地,人口百萬何等繁華,而等金國覆滅之后大宋再去,聽聞開封僅僅只剩下了六百老幼,二十多年前窩闊臺登基之后攻蜀,屠城兩百余座,天府之國千余萬人口只剩下了不到八十萬……千余萬吶……”
趙頎幽幽的長吐一口氣,仍舊感覺到心中一股惡氣無法吐出來,端起茶杯灌了幾口站起來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和綠意蔥蘢的花園,在池塘邊上,有一個美麗的少女和幾個丫鬟正在戲水玩耍,而少女時而抬頭看著書房的位置,與趙頎的眼神剛好迎上,片刻的對視之后有些慌亂的低頭隱入了田田荷葉之中。
除開他,沒有人知道大宋的未來。
吳潛和滿朝文武還有皇帝在內,即便是都知道蒙古人來勢洶洶,但并不一定就會感覺到亡國近在眼前。
畢竟大宋還有六千萬百姓,還有百余萬大軍,還有每年億萬貫收入,商業發達市場繁華,糧食充足百姓安居,雖然說不上政通人和,但整個國家連個造反的都沒有,安穩的實在不能再安穩了。
而普通百姓就如同這少女一般,從未想象過自己會很快淪為亡國奴,依舊還沉浸在平淡的安樂和幸福之中。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
這一刻,趙頎突然明白了杜牧嘆息和無奈。
但又能如何,百姓只不過是百姓,亡國也好,奴隸也好,這些都不是他們該承受的指責,那隔江唱歌的歌女,也只是為自己能夠活下去混一口飯吃,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君王,那些高官厚祿的大臣,那些禍國殃民的賊子,才是應該被釘在恥辱柱上活活被燒死,然而,每一次亡國,死的最多的卻是百姓,而那些高官厚祿者,那些華服美玉者,那些朱紫勛貴者,卻都搖身一變成為了敵人的座上嘉賓或者朝堂政客,換了一個身份繼續享受他們的奢華生活。
“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是會有報應的,蜀地千余萬大宋子民的冤魂日積月累,早已積怨如山,我在想,若是老天真的開眼,蒙哥這次可能會死在四川!”趙頎從花園的荷塘收回目光,轉頭看著吳潛認真的說。
吳潛:……
“崇國公可能認為我太想當然了,但這的確是我的推測,若是強行解釋天意或許也太不可思議,那我就給崇國公說說我的科學推測……”趙頎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來。
“何為科學推測?”吳潛滿臉的胡須眉毛仍舊還在輕輕抖動。
“嗯,就是根據實際情況進行的理論分析!”趙頎含糊解釋一句之后接著說,“我們都知道蒙古人習慣生活在草原荒漠之中,西北地勢平坦氣候干燥,而且他們習慣吃羊肉喝奶乳,而我們中國人則不一樣,我們是農耕國度,主要以五谷雜糧為主,飲食清淡,如今蒙哥十萬大軍攻蜀,兵力強盛來勢兇猛,但巴蜀之地山高水深地勢崎嶇,除開沃野千里的成都平原之外其他地方并不適合大規模的馬戰,而且當初余玠經營巴蜀十余年,依托地勢修建了大量的石城和堡壘,這些都是阻擋蒙軍的最大障礙,只要蜀中兵將能夠繼續執行余玠的策略,蒙古人的進展或許并不會一帆風順……”
“巴蜀氣候炎熱潮濕,而且牛羊供應不足,作為習慣肉食的蒙古大軍來說,必然會不適應氣候和飲食,再加上二十年前千余萬百姓的死亡造成大量尸骨在荒野腐爛,年深日久積為毒瘴,還有蒙古馬匹也定然不適應蜀地氣候,所有這些累加起來,一旦爆發瘟疫,十萬大軍聚在一起產生的聚變效應完全可以摧垮蒙古人的斗志,因此只要重慶府的將士能夠抵抗蒙軍到明年夏季,我推測蒙古大軍之中會爆發一場瘟疫……”
“西北苦寒,蒙古人的壽命大多不是太長,普通人活到五十歲便是高壽,貴族六十也算長命,蒙哥今年差不多也年過半百,俗話說五十知天命,蒙哥肯定是想在自己死之前徹底滅掉我大宋,以此展示他超越鐵木真和窩闊臺的功勞,但五十多歲的人了,勞師遠征地形不熟不說,氣候飲食也都完全不適應,而據我所知,這是蒙哥登基以來第一次帶兵親征,一個從未離開過草原的老人,跟著大軍行軍勞頓加上飲食氣候完全不同,怕是這一次攻蜀,就是他殞命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