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和平時期,皇帝可能會安排官員前去調查之后再做處置,但眼下是正和蒙古人打仗的非常時期,調查這種工作完全就是多余了,何況兩淮前線是大宋的西北屏障,一絲都不能馬虎,截斷軍需糧草這種事和謀反也并沒有太大區別。
而且這袁階還有前科。
當初太學生罷請丁大全,起因就是因為袁階在九江勒索當地漁民豪強,導致當地發生暴亂所致。
因此皇帝看過奏書之后在朝堂大發雷霆,直接命令中書省下旨罷去袁階九江制置使的官職,讓刑部和大理寺派出官員前去九江拿人。
袁階死不死丁大全并不在乎,不過是一個貪婪的爪牙而已。
但如此以來這一船錢財他也毫無辦法染指了,若是不出意外,只等袁階被抓,九江航運恢復通暢,這筆五十萬貫的錢就會穩穩當當的送到鄂州吳潛的手上。
因為這件事,丁大全氣的差點兒吐血,摔了好幾個茶碗好不容易才略微平息下來。
但今天,突然有一個更加令他驚恐的消息傳來,一直駐扎在大理的蒙軍統帥兀良合臺率領蒙軍三千精銳騎兵和萬余仆從軍驅趕大象虎豹突然發動進攻,很快突破宋軍駐扎在云南的橫山寨和老蒼關,短短一個月時間連下貴州、象州等數坐州縣進逼廣西靜江府。
這個消息傳回來的有些晚,主要是因為這只蒙古大軍的速度太快了,加上云南廣西山高林密交通困難,各地的信使跑的還不如蒙古大軍快,等到軍報送到京師的時候,蒙古大軍已經殺入靜江府了。
當初在朝堂之上吳潛曾展示他對這次蒙古人進攻的態勢分析,指出蒙古人這次的目的就是鄂州,準備一鼓作氣打破大宋的長江紡線,其中還專門提到了駐扎大理的這支軍隊的動向,很有可能會繞道廣西進攻湖南,然后對鄂州構成三路夾擊之勢。
當是吳潛的這個分析上到皇帝下到文武百官幾乎都不太認同。
要知道中原帝國從大秦開始數百年,從來就沒有西方游牧民族從南方進攻的任何先例,不光是因為補給問題,主要還是南方的氣候和環境讓游牧民族完全無法適應,更何況廣西和貴州各有十余萬武裝軍民,加之山高林密河谷縱橫,蒙古人要想從南方突破包圍鄂州,簡直就和一個笑話一樣。
但眼下看來,這個笑話已經變成了現實。
蒙古人若是攻破廣西殺入湖南,大軍就能夠水陸兩路同時進攻鄂州,而若是蒙哥率領的十萬蒙古精銳攻破重慶,則十萬大軍也會撲向鄂州。
雖然丁大全不懂軍事。
但也從這個消息當中看出來吳潛當初的推測幾乎已經開始成型。
恐懼和憤怒,這就是丁大全當前的狀態。
也就是說吳潛用自己的爵位和前途做賭注,已經賭贏了開局。
丁大全拿著這份送來的軍報在中書省衙門內如坐針氈。
若是現在就把這個消息就告訴皇帝,那么皇帝肯定會馬上安排調集軍隊和大量物資開始援助荊湖南路,鄂州就是第一目標,畢竟兀良合臺的大軍只有一萬多人,還無法對大宋形成太大的威脅,只要保住鄂州扼住蒙古人的北方和四川的進攻線路,這支蒙古大軍就會被困在南方。
但若是鄂州失守,三路蒙古大軍匯合,基本上瞎子也能看出來大宋的未來堪憂。
而一旦朝廷大規模援助鄂州,那么這次吳潛肯定就會成為抵抗蒙古大軍的最大獲益者,若是最后取得勝利,那么吳潛就是他丞相位置的最大威脅。
丁大全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里,煩躁不安的走來走去,臉皮時而恐懼,時而憤怒,時而陰沉,足足近半個時辰之后,他拿出火折子點燃蠟燭,然后將這封軍報燒成了灰燼。
不管蒙古人會不會圍攻鄂州,他都不允許吳潛借這個機會爬起來。
更何況他知道荊湖南路完全不同于廣南西路和貴州,七州二軍三十七縣共計有近二十萬廂軍和民兵,兀良合臺萬余雜牌軍并不容易討到好,或許還打不到潭州便會被當地守軍打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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