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啟宸這一怒,小廝們都悄悄放下剛拿起的包袱一個接一個偷偷溜掉了。
靈兒偏不走,扭頭對杏兒說,“他們不幫咱們,咱們自己搬,咱們是奉了老太后的命來的,沒有老太后的命令,誰也休想趕咱們走。這鐵匠鋪子咱們住定了。”
杏兒應道:“嗯嗯嗯,是這個理,咱們自己搬。”
懷啟宸本來就窩著一肚子火,見兩個小丫頭都敢不聽自己的話,自然火不打一處來,拽過靈兒手里的包袱,順手就扔出老遠,“還反了你們了!”
靈兒愣在當地,眼淚憋在眼里打轉,卻不敢掉下來。
章溯一看鬧僵了,忙上來打圓場,指著靈兒說,“愣在那里干什么,還不快撿包袱去。等著爺去撿呢?”靈兒抹著淚去撿了。
章溯這里低聲勸解,“爺,您這是干嘛呢,何必跟兩個小丫頭片子過不去?這是老太后的安排,她們作丫頭的敢不聽?
您就這樣怒氣沖沖地把她們趕回去,拂逆了老太后的意思,也不好交待啊,是不。
惹惱了老太后,不許您住這邊,非得您天天回府里住,您拗得過老太后?鐵匠鋪里有的是空房間,暫且叫她們住下,端個茶倒個水比那幾個毛手毛腳的小子強多了。
十分不喜歡,過上幾日,再找個借口打發了不就結了?
只怕她們在府里清福享慣了,這邊這么聒噪,過不了三天,不用您趕,她們自己就哭著喊著要回去了。
又或者,過不了幾天,咱們又回邊關去了,咱們那邊兒也還一堆事兒等著呢不是?”
懷啟宸冷哼了兩聲,他蒙受了那般奇恥大辱,這會兒是看什么都不順眼,跑到這邊來,多半也是為了透口氣,不然的話他感覺自己非得被滿腔的屈辱和怒火給憋爆了,過了好一陣子,他才悶悶地應道:“是啊,我一大老爺們,跟倆丫頭片子動什么氣。隨她們愛怎么樣。走咱們喝酒去。”
“喝酒去。”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皇上一夜翻來覆去,就沒合過眼,肩頭的傷疼得他呲牙裂嘴,他咬牙強忍著,這不要緊,不會要命的,要命的是昨晚發生的這件事怎么了局。
他不是不知道,鎮北王功高于世。
他也不是不知道,鎮北王從來也不是個善茬,因他是庶出,小時多受排擠與委屈,遭就了他特別能忍的性情,從不鋒芒畢露,但這種人才可怕。
鎮北王不鋒芒畢露不等于他沒有鋒芒,若他沒有鋒芒,他身為一國之主也不必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了。
相反,他的鋒芒非常銳利,便是他身為一國之主,也不得不忌憚。
棘手!非常地棘手!
弄不好,不只皇位不保,只怕連性命也難保。這絕不是杞人憂天。他親眼看到了鎮北王眼中的騰騰殺氣。
若不是雪妃把全部過錯攬到她自己身上,他或許已經橫尸當場了。他相信,鎮北王絕對不會對他手軟,他下得了這個殺手。
久征沙場的人,殺死一個人大概比碾死一只螞蟻還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