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見狀,再不敢多說一個字,灰溜溜地往后退。
“慢著。”正在這時,王氏進來了,叫住媒人,勸莫老爺,“老爺,你總要叫人家把話說完吧,你這樣,以后誰還敢上門給咱家女兒做媒呢?是不是?憶兒被退婚,那是曲家的不對,那也怪不了媒人呀?來來,進來說完,我聽聽這家公子人品如何?”
莫老爺哼了一聲,雖不再說什么,卻明顯是蔑視的目光。
媒人只作沒看見,熱情地介紹起來,“這家公子今年二十六歲,一表人材,爹爹早些年去世,家中只有老母,宋記糕點鋪子想必夫人也聽說過的,挺有名的,生意一向不錯,母子人品都沒得說,母慈子孝,小日子蠻紅火,跟咱們大戶人家雖沒法比,在普通人家來說還是拔尖兒的。您看這個事兒……”
“老爺,聽起來似乎也還不錯嘛,要不,您考慮考慮?”
“不考慮!”莫老爺一口回絕。
王氏不樂意了,“老爺,今時不比往日……人家曲三公子明日都要娶陶陽公主進門了,咱再生氣那也沒用啊,如今這滿城蜚短流長的,好說不好聽,這何時是個了啊,人言可畏,沒了清白女兒家,誰家還敢娶?這好不容易有一家肯嫌棄的,那還是祖上燒了高香了,不趕緊嫁了,還等什么……再說了,總是女大不中留,當日你那寶貝女兒若不私自亂出亂轉,哪里會有這等事?俗話說得好,這無風不起浪,這傳言未必就沒有一點根據,若過上個三五月,顯出個大肚子來,那才真是丟人現眼呢……趕緊嫁了,便有個什么,也就遮掩過去了不是?”
“啪”莫老爺氣得渾身亂抖,毫不客氣地甩了一個耳光子上去,王氏的臉上馬上起了大大的紅手印,“你……!你這張臭嘴比那大街的毒舌婦還要毒上幾十倍。有你這么做繼母的么。”
莫老爺自打續弦了王氏,還不曾動過手。這次真是忍無可忍。
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王氏的潑婦本性原形畢露,她嚎啕大哭著撲上去撕打莫老爺,“你死心了么,你自己倒是去大街上聽聽啊,什么難聽的話沒有啊,比這難聽的還有呢,你真要等著你那寶貝女兒把采花賊的種在家里生出來……啊,你打,你打,你打死我!難不成都這樣了還想著攀什么高枝么?快死了這條心吧?”
王氏只管滿嘴胡說,她倒是忘了當初莫老爺不同意與曲家的婚事,她是如何從旁極力攛掇的。
下人們嚇得也不敢出來。莫老爺被瘋狂的王氏推的跌坐在椅中,胡子亂顫,大口喘氣,任由王氏胡說八道,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些話聽在莫紫憶耳中,無啻于枝枝毒箭射在心上。世間最惡毒的話,莫過于此。
罷了罷了,只要爹爹不再受煎熬,只要耳根可以清靜,只要無須再聽王氏的聒噪與羞辱。
“我愿意嫁!”莫紫憶面色平靜,淡然地從后堂走了出來。
莫老爺似再次聽聞晴天霹靂,昨日曲家退婚是一次,今天女兒說要嫁城西是一次,又驚又氣的莫老爺將哭鬧的王氏推開,忙勸女兒,“閨女,這使不得,終身大事關乎我兒一生幸福,不可意氣用事。”
“爹爹,女兒沒意氣用事。確實愿意嫁。我一日不嫁,這些蜚短流長便一日困擾咱家,我明日嫁了,這些流言自然馬上就消失了。”
“嫁人自然要嫁,可也得從長計議,不能為了幾句流言就這么匆忙應承,更不能嫁去城西。城西是賤民區……是一個大火坑……咱不能睜著眼睛往火坑里跳啊,閨女。”莫老爺氣急交加,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