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仁竊走虎符私自調動守備署衙的兩營兵馬之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其實全看都指揮使曾漢儒這兩張薄薄的嘴皮。
曾老指揮使并不是對自己麾下的兵馬信心十足,而是不想讓更多的人參與到這件事情中來,到時候的奏折上,也不過就是“管教不嚴,犬子立功心切,先行引兵擊之”寥寥數字帶過即可。
若是真以實際論處,他們父子倆一個是偷竊虎符、擅調官軍、意圖不軌;一個是玩忽職守、丟失虎符、陷百姓與朝廷于危難,輕則丟了烏紗,提前告老,重則充軍殺頭,都不是什么危言聳聽。
所以竹宗臣才說曾漢儒是個老狐貍,表面上看起來是對于五谷教亂匪的蔑視、以揚軍威,實際上就是打爛了銀牙往肚子里咽,莫說是三萬人,就是六萬人、九萬人,只要有一絲希望能保全兩個營的人馬全身而退,他曾漢儒也不會調用龍安府的一兵一卒。
竹宗臣走出中軍大帳,然后招招手叫過自己帶來、剛剛守在門口的侍衛長,附耳低聲道:“你不要跟我回成都了,馬上就去狐嶺,告訴寧護法,人已經出發了,該留下來的一個都不許給我放回來!”
那侍衛長聽罷朝著竹宗臣一拱手,然后雙手食指同時放心嘴里,
“咻——”
隨著他嘴里的一聲清脆銳利的口哨聲,一匹渾身漆黑的大腕馬飛奔而來。
那侍衛長不慌不忙的朝著馬匹的方向快速跑動起來,漸漸的靠近大腕馬,然后一躍而起,腳踩馬鐙一個翻身,穩穩的落在馬上,一套動作如行云流水,連人帶馬沒有半刻停頓,徑直飛出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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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嶺西坡
中軍營
劉副把總帶著人馬在西坡設防已經快一天了,除了基本的營帳已經搭建完畢,其他該有的哨塔、營柵完全卻沒有見到蹤影,只有幾個隨意的木制拒馬,朝著狐嶺的方向,橫七豎八的擺放著。
每每下面的總旗官來詢問相關事宜,總是被劉副把總不耐煩的搪塞過去。
顯然,他已經收到了曾子仁的信函,因此認為自己在這里也待不了許久,再加上五谷教若來是北坡的安逸先行拒敵,自己在這西坡,只要裝裝樣子即可。
他手下的幾個總旗官也不是那沒有眼力界的主兒,不然也不會把那正把總江云撂在一邊,轉來拍這副把總的馬屁。
此事提及一二回之后,看到劉副把總對此事不甚在意,幾個總旗官也沒有誰那么不開眼再去觸霉頭的問,就只管拍開幾壇老酒,陪著劉副把總整頓整頓在營帳里喝到天眩地轉,方才罷休。
今天傍晚這會兒,也是討了巧,幾個放哨的士卒,打到了一只迷路落單的梅花鹿。
幾名士卒一合計,趕忙就把這梅花鹿送到了總旗官的面前,總器官一見這大個兒的野味兒,也是不含糊,賞了那幾個士卒倆酒錢之后,直接就把這頓大餐給抬到劉副把總的營帳里來了。
劉副把總今兒中午和哥幾個喝的又得勁兒,正在這興頭上,一看這鮮活的山中野味,頓時是食指大動,忙招呼著幾個侍衛,生火架鍋,讓這幾個總旗把這平時要好的弟兄都叫上,在營中開一頓露天大餐。
中午的酒勁兒還沒醒,晚上這又三五碗酒下肚的劉副把總早已是暈暈乎乎不知天南海北了,攥著鍋里的一塊骨頭,撕扯下小半個鹿腿就啃了起來,三口兩口下去,早已這被酒精麻痹了的舌頭根兒可就沒了把門,
一手抱著酒壇子,一手猛地拍著自己胸前這塊護心鏡,咧著嘴笑道,
“老子這個副把總,買來的!我姐夫,前任成都守備將官夏昂,嘿嘿,不過被老指揮使一刀給劈了,他倒了!但是我沒有!你們想知道我為什么還能在這副把總的位置上嗎?”
眾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連忙朝著醉醺醺的劉副把總,像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點頭。
劉副把總瞇縫著眼,很滿意的看著這群聽眾,
“因為老子識時務!知道曾少爺家的府門往哪兒開,知道手里的銀票該往哪位夫人那里送,所以,在他娘的殺十個守備,也趕不走老子!”
“劉副把總就是厲害!”
“呸!會不會說話,什么副把總,在我心里,我們中軍營只有一個劉把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