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把頭猛地往上一揚,然后朝著天花板緩緩的撐了撐眼眶,再回過頭來時,眼眸里剛才的濕潤似乎已經隱去無蹤,
“銘尹,王府里已經不安全了,你把影疏和紫韻姑娘帶回老宅。”
之后又轉向張羽道:“小兄弟一手好箭法,如不嫌棄就先來我營里幫忙吧,現在正缺人手。”
安逸說話的語氣顯得很是平淡,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吩咐著眾人接下來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是他的演技太過拙劣,還是心中的悲傷溢于言表,饒是金銘尹都看出了安逸的不對勁,
“逸哥你........”
“照我說的做。”
安逸沒讓金銘尹說完就揮手打斷了他,
“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只留下一句帶這些苦澀味兒的話,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內房。
金銘尹哪肯放心,轉頭看向高影疏:“影疏姐,逸哥他.......”
高影疏娥首輕點道:“我明白,你按照他說的做,和欣兒安排下紫韻姑娘,然后帶這位小兄弟去找江如月,劉侍衛長你也跟著一起去,你們聽江如月的安排就是。”
“好!”
金銘尹和劉大點頭應承著,張羽是跟著紫韻前來的,自然也是沒什么好說,就算是以后另有打算也得先把遼人這關先過了。
說完,高影疏就拎起裙角,尋著安逸的腳步追了出去.............
安逸獨自一人來到成都北門的城墻上,雙手扶撐在墻垛,眼眸眺望著天地間的黑暗寂寥,墨色的夜空如綢緞一般,綴著大大小小的點點繁星映在安逸的眼里,或明或暗,就好像是那雙明眸善蘭的美眸,在朝他挑著修長睫毛,
“唉。”
他輕嘆一聲,心里充滿了失落感,
從安逸第一次在絳云樓見到柳思意,這個熱情如火的女子就悄悄的躲進了他的心房,甚至連安逸自己都還不知道,這個女人在自己的生命中將會扮演怎樣的角色,
直到他得到消息,說柳思意被曾子仁帶走的那天.......
心中的急切和憤怒,第一次讓安逸正視到了柳思意在他心中的分量,當他在傾盆大雨里將那款玲瓏的嬌軀抱起時,才感受到兩顆熾熱又彼此向而往之的心。
但是
絳云閣中的拂袖而走,又像是在這兩顆心之間,亙上了一堵冒著寒氣的冰墻,讓安逸錯以為自己只不過是可笑的一廂情愿,
只不過這段小插曲并沒有堅持多久,就被公堂上的那句“我......是安府的妾室”碾成齏粉,就在這已經敞開心扉的兩個人,打算徹底投入彼此的懷抱時........
卻舉頭望月月半缺,心牽情念念斷絕,伊人已逝矣.......
“敢問官人身旁可愿容小女子相伴?”
高影疏負手翩步走到安逸的身旁,溫婉的問他道,
安逸轉過頭看著她,那布滿落寞的臉上還是擠出了一絲苦澀的笑意,他伸出手牽過高影疏,然后雙臂支撐著上身半俯在墻垛上,低著眼神輕嘆道:
“我曾經一直的愿望就是做個閑逸的人,帶著欣兒在鄉間田下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但是事與愿違,一樁樁一件件的事總是圍繞著我,那個時候我就在想,或許因為我就是這片天下的主角,這些紛擾才會找到我,由我去解決,也許只有我才能解決。我身邊的人身邊的事都會向著我想的、我愿意的、我希望的方向發展而去,但是........
在一線天被耶律休可繞過大軍奇襲成都的時候,我才明白,在每個人的心里,自己都是主角,當他們每個人心中所想、所愿意、所希望的事情與別人相反時,上天也只能選擇其中一個來做紅花,另外一個難免淪為陪襯,或許之前上天給予你的一切閃耀,都只為讓你在最后的時刻,能夠做一個稱職的綠葉而已,什么事情都不是我能做主的。
就像這成都,若是得城不失,或許本就不該有失,若是城破人亡,那也都是命中有此一劫,與我安逸并無干系,因為我連自己心愛之人都保護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