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一凝聚,幻化出一張人臉。
“終……于……上……岸……了……”
王詡自來到這個世界以來,也是超度了不少亡靈,如何看不出這是充滿了怨氣的亡靈,只要出現在陽世,分分鐘化為厲鬼。
三途河水,沖刷罪孽深重的靈魂,洗刷怨氣,待罪孽怨氣被河水洗凈,亡靈自然自行前往陰間輪回投胎。
若是還未洗脫罪孽,被修行者強行解脫出來,自然便是厲鬼之流。
王詡望著那老人身下的諸多折紙船,微微握緊了拳頭,兩眼瞇了瞇,有寒光在其中閃爍。
絕對不能讓他登岸。
這將是一場災難。
一拳轟去,將那厲鬼重新轟進冥河之中,眨眼之間,便消失在土黃色的波浪之中。
“閣下請回吧!或者另覓登陸地點,此地,乃老君觀地域,容不得這些厲鬼登陸!”
對于王詡的聲音,佝僂而動作遲緩的老人仿若未聞,沒有聽見。
繼續佝僂著背,像是名最普通樸實的鄉下駝背老漢,一遍遍重復著手里的折紙船動作……
而隨著他不斷的靠近岸邊,王詡借助左眼的能力,越發清晰的看到那冥河之中的亡靈正朝著他涌來,無比歡快的希望被他折成紙船。
從三途河里解脫出來的希望,即便是被利用,對于罪孽深重的亡靈而言,也是值得的。
越靠近河岸,說明這些亡靈幸存下來的幾率越高,他獲得的折紙材料也就越多。
又一個亡靈攀上了老人的手。
隨后,被其折疊出一艘折紙船。
那從地獄而來的老人不言不語,只一心折疊紙船,王詡能夠看到的,只見他露出兩只怪異的手掌,左手是枯瘦如鷹爪的血肉,右手卻是蒼白蒼白色澤缺少肌肉線條的似乎紙扎的手掌,一只只小船正是經由這一雙怪異的兩手,折疊成折紙船,被輕輕放入河水里。
王詡不敢輕易接觸三途河水,所以也只能眼睜睜望著他不斷的靠近。
越來越近,終于,他停止了從冥河中撈取亡靈,自然也是停止了折疊渡河的小船。
顯然,要么他的力量耗盡了,要么他認為僅憑這些小船就已經足夠渡過剩下的這段距離了。
他微微抬著腦袋,滿是皺紋的臉上滿是笑容。
逃出生天后的笑意。
“老夫乃是大清咸豐年間得道的紙扎師……”
“……光緒年加入義和團,不幸遇難,沉淪苦海,今日得脫,路經貴地,還請行個方便,今后必有厚報!”
華夏,紙扎在喪葬和宗教祭祀上,一直是被視作能有溝通陰間的神秘能力,所以東方人經常焚燒紙人、紙馬、紙房、金山銀山等,來祭祀先人。
民間紙扎既是宗教祭祀之物,同時紙扎人也被民間用來替先人鎮墓,守墓。
紙扎師,是以家族為傳承的修行中人,雖然不比道士、和尚、儒家弟子,但比之刺陰師,卻是扎根在了華夏的土地上,是華夏修行界重要的組成部分。
“閣下既然得脫苦海,為何要選擇此地登岸?”王詡冷聲道。
一個清末的紙扎師,一百多年后,從地獄里逃了出來。
簡單一個“不幸遇難,沉淪苦海”,誰信啊!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這些亡靈渡我到此,正是與小兄弟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