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平城,如眾星捧月般被群山環繞的山城;是夏國西南高原地區的一座城池,雖被群山環繞,可本身也仍舊是坐落于山脈上的繁華大城。
在這片西南地區的天氣非常怪,當地有句俗話:東邊下雨西邊曬,是說西南地區特殊的位置與十里不同天的特殊氣候。
有時山的這一邊還是艷陽高照,山的另一邊卻是下著傾盆大雨。
而陽平城則更是怪,被環繞于群山之間,群山外都在下雨時它卻頭頂艷陽;群山艷陽高照它卻烏云壓頂,好像天都要踏了一樣。
此時此刻正是如此,天空之中,烏云壓頂,但在山城之上卻有著這么一片晴空,好像天空被破開了一個窟窿,萬丈光芒照耀而下,金燦燦的,暖而不燥。
這樣的景象簡直就像是一只身形大的遮蔽了天空的饕餮對著下方的山城張開了它的深淵巨口一樣。
這座山城并沒有建起高大的城墻,與花草樹木建立在一塊兒,既有人煙氣兒,又保留了大自然的美好。
在山城的邊上有一條清澈并不湍急的河流,偶爾會有魚兒跳起。
因為這里臨近群山,所以很古怪,即便是頭頂艷陽,河里的氧氣也變得稀薄,魚兒會跳起呼吸。
在靠近城邊的樹下,一個少年,或者說青年坐在一塊平整的石塊上,背倚著一塊半人高的石包懶洋洋的垂釣著。
他坐在這兒已經有半天光景了,始終沒有收獲,反而是魚餌被狡猾的魚兒給吃去了大半。
青年雖然懶洋洋的,看起來無精打采,但是卻絲毫不影響他的外貌,正可謂是“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嗯?”忽然,青年的眼中有了神采。
只見下游有一條魚兒似乎是不愿意接受隨波逐流的命運,逆流而上,它的速度很緩慢,有時還會被河水沖回去,可是,很快它又再次沖了上來。
“魚兒啊魚兒,隨波逐流就好,為何要向著那高處去呢?”青年身體前傾,聚精會神的盯著那條逆流而上的小魚。
“身臨絕巔才能領會高處的風景。”不知何時,一個老頭坐在了大石包上,一雙腳不客氣的在青年腦袋邊上晃蕩。
青年目光斜視,皺了皺鼻子,不動聲色的往邊上挪了挪。
這不知哪兒來的老頭邋里邋遢的,一身酒氣,尤其是那雙腳,穿著雙草鞋,指甲漆黑,都不知有多久沒洗過了,那味道,當真是嗆人,還有點辣,熏得青年眼睛疼。
老頭對青年的表現絲毫不以為意,微微挪動了下身體,換了個愜意的姿勢,靠在石包上,一雙臭腳就這么懸在半空中晃啊晃的。
他目光看向青年,道:“我看你也只是一身布衣,挺大個年輕小伙子,這大晌午的不干活兒卻在這兒垂釣?游手好閑,莫不是那街上混混,好吃懶做之徒?”
青年神色淡然,全然沒有要理會老頭的意思,這種話,他聽過類似的早就不知凡幾了。
“哦!我明白了,你是對自己現在的一切不甘心!”老頭眼睛微微瞇起,道。“你不甘心你的出身,對否?”
青年依舊默然,目光卻瞟了眼老頭。
老頭斜躺在石包上,一只手指輕輕敲擊著,繼續說道:“你自認為不比周圍那些家族子弟差,但是卻因為出身貧寒,沒有良好的資源,所以被拉開了距離,心中不甘,老頭我說的對否?”
青年微微握緊了拳頭,第一次扭頭看向老頭,道:“你怎么知道我周圍是家族子弟?”
“我不止知道你不甘心,我還知道你心向那天空,心向這天地萬象!”老頭語出驚人,讓青年心驚。
不過青年可不會承認,他自嘲道:“你看我這樣的也算心向天空?”
老頭微微一笑,不再說話,瞇著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
見老頭不說話了,青年聳了聳肩,抬頭看了眼天空,將釣竿收起準備走,可見到老頭還躺在石包上睡覺,又停下了腳步,提醒道:“雨快下到這邊來了,該走了。”
說完他便不再停留。
“既然心向廣闊的天空,何不踏出這一方井底呢?”老頭的聲音幽幽傳來。
可不是?這山城被群山環繞,可不像極了井底嗎?所看到的天空都與山外的天空不同。
“井底之蛙嗎?”青年停下了腳步,豁然回頭,看向老頭,問道:“那路在何方?”
“路在腳下。”說完老頭再次躺下了,徹底沒了話語,看上去像是真的睡著了一樣。
“路在腳下?路在腳下…”青年重復了幾遍,又抬頭看了眼天空,仿佛體會到了些什么,說不清,道不明。
他提著魚簍,扛著釣竿無功而返,一如往日一般。
這時,老頭復又坐起,看著逐漸遠去的青年的背影,神色肅然。
“路在腳下…一代傳奇從此踏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他呢喃自語,語氣像是有些悲傷。
一直看著那個青年的背影徹底消失,老頭一個縱身,竟是躍入了云巔。
“你所做出的一次次選擇可曾有過遺憾?你最后的結局…最后一次選擇,可曾后悔?”
隨著老人的離去,河面上起了一圈圈漣漪,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
這天空與山外的天空,好像沒有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