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的日子,即便是晚飯后,天依然很亮。況且普通民眾,除了重大節日或是大忙季節,平時都是每日早晚兩餐,因此,李泉仔細打量拴在大門旁那棵老槐樹上的老黃牛的時候,太陽還沒落下西面的土墻。
從田中手里接過韁繩的時候沒有留心,現在仔細打量這頭老牛,確實看出神態萎靡,精神不振。恰好這時,老黃牛翹起尾巴,啪啪幾聲,屙了幾攤屎,散發出一股惡臭。
李泉在后世,在魯西北的農村長大,家里養過牛,恰巧自己家的牛也得過類似的病癥,由一位獸醫采用土洋結合的辦法給治好了,自己也還記得那個土方。
李泉回頭問高氏:“阿娘,看來田老伯和李老伯他們說的沒錯,這頭牛確實是病了,這附近有獸醫嗎?”
“獸醫?”高氏重復一句,失望的搖搖頭。看著李泉困惑的樣子,高氏耐心解釋了一番。原來這個時代,獸醫十分珍貴,都是有官身的,大多編入殿中省尚乘局、太仆寺、太子仆寺等處,醫治牲畜疾病。但主要是為官府和軍隊出力,大多是給軍馬看病,因此,獸醫一詞主要是指“馬醫”,給牛看病的獸醫,有一個專用詞匯叫“牛醫”。縣里倒是有幾個牛醫,但是都在縣衙做事,一時難以請到,再者說了,如果他們能治好,怎么又會讓田中他們給牽來宰殺呢?
李泉沉吟了半晌,抬起頭對母親說道:“我倒是知道一個方子,事已至此,就死馬當活馬醫吧,希望祖宗保佑,能讓我治好這頭牛。”
高氏眼睛一亮:“也是你外祖父交代給你的?”
李泉心虛的點點頭,說道:“那位先祖沒說自己是誰,既然母親大人說他是我外祖父,應該就是了。我朦朧間記得他教了我許多,只是一時說不清,遇到事就能想起一些。”
盡管李泉心虛,但是高氏卻篤信無疑。一是時代的局限,二是高氏對自己的父親無比崇拜,一直認為他死后必能封神,即便有些潛意識里有所疑惑,自己的內心深處就跳出一個小人來說服自己了。
李泉囑咐高氏剝些蒜,再用石臼把蒜搗碎,等自己采藥回來用。李泉心下暗想,幸虧漢代張騫出西域就把蒜引進來了,要是這個方子需要土豆玉米西紅柿,還麻煩了,要知道,那是明朝時候才傳入中國的。
聽說李泉去采藥。高氏一驚,那種關心的神態李泉全都看在眼里,連忙解釋說不是去村后十幾里外的堯山上,而是到田里,有幾味野菜就有功效。高氏這才放心,田婷自然是早早提過荊條編的籃子,笑瞇瞇的跑到院門外等候了。
李泉拉著田婷的手,往村頭田地里走,運氣真是不錯,路邊就長了一些馬齒莧菜和蒲公英。李泉分別拔起一些給田婷看,讓她比照這些去拔。
當兄妹二人挎著一籃子“草藥”回到家里,高氏的蒜汁、蒜泥也搗了許多。
李泉把蒜汁、蒜泥和馬齒莧菜、蒲公英拌到一起,去喂老黃牛。因為老黃牛有病被“判了死刑”,拉到張屠戶呆了一天也沒怎么喂草料,只等挨一刀呢,所以盡管蒜汁、蒜泥的味道有些怪異,它吃的還是蠻香。
吃過之后,老黃牛意猶未盡,伸出舌頭舔著竹籃,李泉摸摸它的頭,笑著說:“阿黃,你先忍忍,過幾天再給你喂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