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啟民可汗的接待工作還真是盡心盡力了,他先和隋煬帝派出的使節長孫晟展開接觸,結果被玩了一把——記住這個長孫晟,大部分人知道他是李世民的老丈人,可他除了是一位“未遂”的國丈之外(死的比較早,沒等到李世民發達),還是一位“突厥通”——長孫晟看見搭建帳中有雜草,就裝模作樣地指著那些草說是高級香料,厚道人啟民可汗拔了幾株聞了聞說,不香啊,和普通野草沒有什么區別。長孫晟這才說:在我們那嘎達,接待天子,諸侯都要打掃衛生表示忠誠和尊敬,我看見這些荒草,還以為是專門留的香料呢。啟民可汗恍然大悟,一邊賠罪,一邊用自己的佩刀除草,手下的大大小小的屬員隨從也都不敢落后,都變成了園藝工作者。啟民可汗大修道路,從榆林北境一直到薊州,號稱三千多里,寬百步,大道平直,專候皇帝親臨。隋煬帝聽說后,覺得倍有面子,狠狠地夸了一通長孫晟。
呼韓頓顙至,屠耆接踵來:這句就有點典故了。先說屠耆這個詞,就像坦克、沙發一樣是音譯,不過不是英語,是匈奴語,意思是“賢”。經常看漢朝歷史電視劇的朋友應該記得什么“左賢王”、“右賢王”,那都是咱們翻譯過來的,應該稱人家為左屠耆王。匈奴謂賢曰“屠耆”,故常以太子為左屠耆王——《史記·匈奴列傳》。顙讀嗓,也是三聲,是額頭的意思,頓顙是指用額頭在地上碰,就是磕頭啦。這句意思是說,我現在這么威風,突厥就像當初匈奴的呼韓邪單于和郅支單于先后臣服漢朝一樣臣服與我。
再羅唆一下呼韓邪單于和郅支單于的典故:
在漢時,呼韓邪單于的哥哥左賢王呼屠吾斯也自立,號稱郅支單于,經過一輪輪的爭斗,彼此互有勝負,但最終是郅支單于占了上風。就像現在國家之間的利益博弈一樣,呼韓邪單于為了尋求外援的庇護,向漢臣服,目的是想得到大漢的支持。為了表示誠意,自己親自到朝堂朝見漢天子,至于有沒有像楊廣詩中所言一路叩拜而來就很難考證了。并且送兒子為人質留在了漢朝。這么一來郅支單于就緊張了,因為如果漢朝真的支持自己的弟弟,局面很快就要形成二對一了,于是他也向漢朝陪笑臉,也派兒子入朝為質。
這位呼韓邪單于艷福也不淺,大名鼎鼎出塞的昭君,就是嫁給了他。
“索辮擎羶肉,韋鞲獻酒杯”這句又從歷史的遐想中回到了現在。索辮是用繩子把頭發扎成辮子的發型(難道荷蘭辮帥古利特其實是突厥人?),韋鞲是皮制的臂衣,是古代北方游牧民族的裝束,此句中的索辮和韋鞲就是指代包括啟民可汗在內的突厥人。這句是說突厥人盡其所能的招待,奉酒上肉,極盡殷勤。
楊廣巡視突厥,場面很“暴”的,隋書記載:大業三年八月,帝北巡,車駕發榆林,歷云中,溯金河。時天下承平,百物豐實。甲士五十馀萬,馬十萬匹,旌旗輜重,千里不絕。”他還讓宇文愷等人造觀風行殿,上可容納侍衛幾百人,下面安裝輪子,推移輕巧。又制作“行城”——能走的城市,周長兩千步,圍以布幔,飾以丹青,推移轉動靈活,遠望有如行動的城市。這排場讓一路的夷人驚以為神,遠在十里以外,就望風跪地,朝著御營方向叩頭,更沒人敢在軍隊附近騎馬,突厥的王公貴人都跪伏于大帳前莫敢仰視。在招待宴會上,啟民可汗捧著酒杯為煬帝敬酒,跪伏在地上極為恭順。突厥王侯以下的人都除去華麗的衣服立于帳前,不敢仰視。
如何漢天子,空上單于臺一句中,單于臺有說是一種政治機構的,類似于“御史臺”,也有說是類似于“紫禁城”一類的匈奴的政治指揮中心。意思是指我不像大漢天子(一般是指漢武帝)那樣,雖然窮兵黷武擊破了匈奴,但是沒有得到人心,只是占領了破敗空曠的單于臺而已。在最后一句中,楊廣又忍不住拿自己和大漢天子比了一下,并且得出了自己要更牛叉的結論。
其實,這都是楊堅栽下的樹,楊廣不過是后人乘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