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為剛才訓斥男孩怕的就是劉鈞犯邪,會拿男孩出氣。
如今一看,發現劉鈞并沒有生氣,心也就安穩了。
聽了這話,他又高興起來,明白劉鈞要做什么。
于是道:“小的帶了五十兩銀子出來。”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足色的銀錠子。
“去年你們借了多少債?”劉鈞問道。
黑臉漢子和婦人聞言,俱都一怔。
看了眼狗娃,黑臉漢子囁嚅道:“去年六月向鄉里的李員外借了六兩銀子,利滾利的,這個月要還二十四兩銀子,不然這地就給抵給他。”
“二十四兩,這么高的利你們也借。”胡為把銀子又塞回懷里,“你不是誆我們吧。”
“那李員外借銀子就這么高的利,要不是活不下去,誰愿去借這銀子,鄉里不少鄉親因為還不起,都把田給了李員外,現在給他當佃戶,王爺要是不信,尋個鄉人一問便知。”黑臉漢子急了。
“不必問了,去年本王踩壞了你不少莊家,這銀子權當是賠給你的,你且去還了那李員外的銀子。”劉鈞從胡為手中奪過銀子塞給黑臉漢子。
擦了擦眼睛,黑臉漢子不可置信看著手中的銀錠子。
回過神來,他又要給劉鈞跪下,被劉鈞制止。
豆大的淚珠滾落,黑臉漢子大哭:“王爺大恩大德,草民沒齒難忘。”
“只要你們今后不再罵本王是個昏王就行了。”劉鈞笑道,“另外,你回去告訴鄉鄰,往年被本王踩壞莊稼,毀壞茅屋,掠走雞犬的人家俱可到王府領取補償的銀子。“
黑臉漢子聽到“昏王”二字,嚇得差點腿軟,心知是狗娃說漏了嘴,發狠回家定要收拾他一頓。
嘴中卻連連應是。
“走吧。”
劉鈞轉身離開田壟。
姜季同忙牽過馬,作勢要扶劉鈞。
“姜副指揮使倒是心善。”劉鈞莞爾一笑,腳踩馬鐙,上了馬。
尷尬地笑了笑,姜季同用指彎碰了碰鼻子。
剛才他故意摔狗娃,為的便是避免劉鈞動氣,畢竟身為景州之主,劉鈞要殺人同殺豬狗一樣隨意。
只是他沒想到這點小心思竟被拆穿了。
一行人繼續浩浩蕩蕩向前而去,漸漸消失在官道盡頭。
黑臉漢子和婦人也松了口氣。
“五十兩,還了李員外的債,還能再賣幾畝良田呢。”婦人喜滋滋奪過銀子打量。
黑臉漢子則摸了摸頭,“這靖王怎么跟換了個人似的,以前他可兇著呢。”
“俗語說樹大自直,以前靖王年幼不懂事,說不定現在明理了。”婦人頭也不抬。
“要是這樣,咱們還能呆下去,不然過幾年,咱們也得離開景州,去其他州謀生去。”黑臉漢子嘆了口氣。
“爹,咱們有銀子了,我要吃糖。”狗娃的聲音響起。
“吃糖?先讓你吃一頓棍子再說。”黑臉漢子撿起那根打了胡為的木棍。
狗娃見了,嚇得鉆進了桑地里,一溜煙沒影了……
這邊,劉鈞一行又走了二十里路,眼見前面一條五十米寬的河流自西向東流淌,胡為指著不遠處一個莊子道:“王爺,公塾就在那兒。”
劉鈞一路上都因為剛才的事在思考民心之事。
景陽城下,他的名聲尚如此,以訛傳訛,其他地方更不必說了。
或許正因為如此,平兒口中的山大王才會如此自信,認為自己能裹挾百姓吧。
“任他豺狼虎豹,咱們等著瞧。”
接踵而至的危險不僅沒有讓劉鈞害怕,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揚鞭催馬,他一人當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