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錢淵有影響嗎?
當然有。
錢淵對塑造一個勇于任事,而且能夠任事的人設沒有興趣,但對塑造一個在關鍵時刻不擇手段的人設并不反感。
不過,有些人并不這么看。
“我已寫信給趙大洲了。”走進門的唐順之瞄了眼所剩無幾的竹籃,“想必會給我這點薄面的。”
“聽項世兄說過,荊川公曾經受教于龍溪公?”錢淵好奇問,隨手將竹籃里最后幾個葡萄拿出來,猶豫了會兒才遞了兩個給唐順之。
龍溪公就是王畿,是王守仁最賞識弟子之一,王學的“浙中派”的創始人。
“確有其事。”唐順之嘴角動了動才接過葡萄,輕聲道:“如今心學是顯學,朝中與其有關的官員太多,你日后……”
“無所謂。”錢淵伸了個懶腰,來到這個時代一年多,雖然在思想上有了不小的轉變,特別是東南倭亂對其有著極深的刺激,但他對出仕做官依舊沒什么興趣。
唐順之沒有繼續說下去,只在心里琢磨回頭要多謝幾封信給趙貞吉,如今朝中多有心學門人,這股政治勢力的強大是錢淵難以想象的。
和張居正一樣,唐順之很看好錢淵日后的仕途,但很不看好錢淵埋藏于心的悖懶。
“邸報來了?”錢淵瞄著唐順之手里的邸報好久了,接過來看了幾眼笑道:“朝中這次是下了狠心了,嘖嘖,江南、江北、浙江、山東、福建、湖廣……半壁江山呢!”
“半洲公實是抗倭首選。”唐順之嘆了口氣,雖然這些年一直隱居鄉間,但消息還算靈通,知道朝中這一兩年復雜的政局。
“徐州兵備道副使李天寵升任浙江巡撫。”錢淵點點頭,張經和李天寵這對搭檔終歸還是來了。
但再往下看看,錢淵皺眉輕聲念道:“江北巡按吳百朋調任浙江巡按……”
“揚州大勝,吳惟錫理應升遷,但東南沿海處處烽火……”唐順之詳加解釋道:“抗倭最主要的戰場還是浙江以及松江、蘇州。”
錢淵嘴巴咧得都歪了,特么老子這只穿越蝴蝶……算是徹底把胡宗憲未來的路攪亂了。
看面前的少年郎在怔怔出神,唐順之悠然將葡萄放進嘴,咳嗽一聲,“繼續往下看。”
“噢噢……對啊,荊川公之前任浙江巡按,可惜還沒正式到任就被圍在崇德了。”錢淵嘿嘿笑了笑低頭往后看。
“呃……”
“嗯?”
錢淵咽了口唾沫,毫無預兆的打了兩個嗝,可能是葡萄吃得太多了……
“世叔……”錢淵試探了句。
“哈哈哈,哪里敢當錢家英杰的世叔……”唐順之捋須長笑。
“當得,當得。”錢淵諂笑兩聲,“叔父大人是雙江公門徒,心學門人,也算是世叔的同門了……而且世叔以后和小舅又是同僚……”
陸樹德探頭看了眼,“噢噢,荊川公調任臺州府同知……”
一旁的孫克弘在掩嘴偷笑,就連張三嘴角都在抽搐。
就在幾天前,臺州知府譚倫還托人寄了封信過來,大贊外甥錢淵義受崇德的壯舉,并要求錢淵抽空去一趟臺州……
當年給王民應出謀劃策坑了自家小舅,這笑話已經流傳甚廣……
別說臺州了,錢淵甚至都不敢踏入浙江省半步,真怕被人揍一頓,就連臺州人楊文時不時都要嘀咕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