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淵又眨眨眼,這是看中了我要聯姻?
陸樹聲繼續說:“張鎣有一孫女,因連續為祖父、祖母、母親守孝,直到十九歲尚未成親,后來嫁與本縣人為續弦。”
錢淵瞇起眼緩緩問道:“徐?”
“不錯。”陸樹聲平靜的看著錢淵,“她就是徐華亭如今的正妻,五日前來訪的是其弟妹。”
錢淵垂下頭掩飾試圖掩飾眼中的寒意,“其弟妹可有女兒?”
“沒有。”陸樹聲慢悠悠道:“倒是徐華亭那位正妻生兩子一女,兩子分別是十歲、四歲,其女今年應是十三歲,據說尚未定親。”
說的不能再明白了,陸樹德脫口而出,“徐家看中淵哥?這等暴發戶!”
但陸樹聲和錢淵都沒說話,書房內陷入一片寂靜。
陸樹聲考慮的是自己女婿錢錚,在他看來,這是徐階再一次拉攏錢錚的手段,只不過如今徐階在朝中是當之無愧的二號人物,即使這次東南事敗也很難真正影響其地位,有必要嗎?
但錢淵心里想的就復雜多了,這些勾心斗角的事他不喜歡,但也并不陌生。
良久的沉默后,錢淵艱難開口,聲音干澀沙啞,“雙江公召我隨軍……”
“之前在蘇州拜見雙江公時,南下浙江督戰的工部右侍郎趙文華待我頗為親厚……”
錢淵的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懸在腰間的那枚玉佩,這是臨別時趙文華所贈,觸手溫潤,價值不菲。
書房內再次陷入寂靜,年幼的陸樹德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臉的茫然。
聶豹召錢淵隨軍,趙文華對其親厚,徐階有聯姻之意,很明顯,這三件幾乎同時發生的事必然有關聯,離開朝廷近三年的陸樹聲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他也沒弄懂其中的關聯。
陸樹聲摸不著頭腦,但身處其中的錢淵是清楚的,至少清楚其中一部分。
這是錢淵最不想看到的局面,他愿意為東南抗倭獻一把力,但他絕不希望卷入明朝兩百多年最為詭異的朝爭之中。
嚴嵩、徐階、聶豹……錢淵痛苦的在心里反復念叨這三個名字。
錢淵并不妄自菲薄,曾在巡撫衙門參贊軍機,曾兩次助官兵守城取得大捷,和軍中俞大猷、盧鏜盧斌、戚繼光都有極深的淵源,再加上自己身后的余姚孫家、臺州譚倫唐順之……
在東南抗倭這盤大棋中,錢淵雖然不起眼,但卻是不容忽視的一枚棋子。
顯然,聶豹、趙文華都看到了,就連徐階也拋卻舊怨伸來了橄欖枝……
錢淵咬牙切齒的在心里吐槽,肉都沒煮熟,分肉的手就伸過來了,也不怕肉沒熟,你們丫的手反而先被煮熟了!
“奇貨可居?”陸樹聲試探問了句,他很有自知之明,在這些事上自己并不如面前的少年郎。
“或許吧。”錢淵敷衍幾句,草草行禮出了陸宅。
“這這……”陸樹德好奇的看著錢淵的背影,突然轉頭大聲問:“兄長,淵哥族人那事兒你不管?”
“管什么?”
“……”
陸樹聲拿起茶盞抿了口,輕聲道:“你以為他是何等人?”
“這種小事都處理不好,哪里有資格被譽為東南眾望的錢氏這一代最杰出的英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