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去年救下的那個青年。”錢淵有些詫異,徐海并沒有說出實情,也是,雖然是個下九流女子,但未必肯跟著流亡于海上。
“是……他是誰?”王翠翹大膽的抬頭盯著錢淵,“我知道你……你是守城的那個華亭秀才。”
幾個月前,崇德那一戰,錢淵雖然并不像盧斌、李良欽那樣天天出現在公開場合中,但城內居民都對他很熟悉,戰后城內多有人家為錢淵立牌位祈福。
錢淵并沒有避開王翠翹那試探而迷茫的視線。
一男一女在昏暗的屋子里久久對視,沒有什么曖昧的氣氛,反而有些古怪。
錢淵在反復盤點心里的計劃,不管是從前世史料上讀到的歷史,還是從這一世搜集到的信息,眼前的這個女人都很有用。
這時候,王翠翹猛然驚醒,霍然起身,腳尖向前探了半步,細細壓下生意,“他是倭寇!?”
錢淵眼神有些詫異,雖然是個妓子,但還真不是尋常人物,雖然從邏輯上很容易做出這樣的判斷,但這個時代的女子少有這樣的思維邏輯能力。
錢淵這兩年名聲扶搖而上,最開始是因為在杭州鬧出的風波,但奠定他地位的還是嘉定、崇德兩次大捷,能讓他如此重視的人……自然還是倭寇的可能性最大。
這個時代的女人,除了個別如王氏那樣的另類外,有見識的女子無非兩種,一種是出身官宦世家,自幼讀書,耳濡目染,見識廣博,另一種就是煙花女子,交際廣闊,心思敏捷,善于察言觀色。
沉思片刻后,錢淵笑了笑,“或許吧,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王翠翹似乎松了口氣,又坐回圓凳上,但下一刻,她又緊張的繃緊身子。
“探望姑娘之前,我先去看了看姑娘那位妹妹。”
“你……”
“姑娘放心,她并不知道。”錢淵的態度還是那么溫和,但刺骨的寒意絲絲透入王翠翹的骨頭中。
“屋內有好幾個包裹,里面裝著幾件衣衫,還有些是貼身衣物,還有些首飾,一袋碎銀子。”錢淵一笑,“總不會是令妹孤身一人要出趟遠門吧?”
看王翠翹又垂下頭,錢淵嘆息道:“還好沒遲,還好沒遲……”
王翠翹心里很是古怪,雖然對自己的相貌有足夠的信心,但她絕不相信對方有好逑之心。
不說對方是名滿南直隸的少年才子,不說對方出身華亭錢氏這樣的世家,也不說對方是府試案首。
雖然對方彬彬有禮,雖然對方溫文儒雅,但僅僅看到對方那雙高深莫測又帶著冷意的眸子,王翠翹就知道對方的心思絕不在自己身上。
那道眼神中沒有如以前恩客那般火辣辣的貪婪,只有一絲居高臨下的冷漠,王翠翹稍微扭了扭腰肢……這是她的習慣。
“姑娘不用擔心,這次錢某是來套交情的,準確的來說,是來討個人情的。”錢淵慢條斯理的從懷中取出一張紙,“去年畢竟是錢某開口,才免了你姐妹兩人那頓跪,對吧?”
“看看吧。”錢淵將紙張遞了過去。
王翠翹遲疑的看了幾眼,不禁神色一動。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