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胡宗憲剛剛招攬來的一位幕僚三天兩頭的去食園拜訪,剛開始這位還挺不樂意,畢竟他是出了名性情疏狂,一言不合就甩袖拂衣而去的名士。
這位名士就是史上胡宗憲任東南總督時幕中極為重要的十岳山人王寅,字亮卿,考中秀才之后不再舉業,遍游東南,見識極廣,極有文采。
之所以他這時候就被胡宗憲召入幕中,是因為他們是老鄉,王寅是徽州歙縣人。
但沒幾日,王寅就心甘情愿的往食園跑,特別是每天錢家晚飯的時候。
而且有時候還會帶人一起去……
看著丫鬟們收拾吃完的餐桌,王寅面無表情的看了眼正在品茶的錢淵,“剛剛送來的軍報。”
“上次忘了和你說了,快要入冬了,晚上寒氣重,所以晚餐提前了半個時辰。”
錢淵同樣面無表情,眼角余光掃了掃王寅帶來的這位中年人,皮膚白皙,有點胖,神情倨傲,一雙三角眼簡直就長在額頭上了。
“這次軍報是好消息。”
王寅的話剛說完,坐在太師椅上的錢淵背脊情不自禁的一用力,整個人都繃緊了,“說說……哎,亮卿兄,口腹之欲是小事,還不快說!”
“王某人不經商,不置業,不出仕,生平行事隨心所欲,口腹之欲是大事。”王寅輕笑道:“特地請了貴客上門,誰想得到展才你一點顏面都不給……要知道我可是提前打了招呼的。”
“誰家貴客上門專門是為了口腹之欲的?”錢淵嗤之以鼻,“你請的是饕餮?”
饕餮雖是龍子,但卻是名聲最差的一個,被視為四兇之一,這可不是什么好寓意。
一旁的白胖子那張臉像變戲法似的,迅速由白轉紅,拍著桌案怒喝道:“錢淵……”
當著面直呼人名是非常不禮貌的,名字剛剛出口,一直站在角落處的張三突然出現在白胖子面前。
雖然沒有佩戴腰刀,但歷經幾次戰場的張三身上有一股肅殺之氣,他習慣性的右手微微縮起放在腰側。
“還真有點架子。”白胖子倒不是軟腳蝦,“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個花架子……砍下三十四個倭寇首級,己身不損一人。”
錢淵面色冷了下來,斜眼瞥了瞥王寅,你丫的帶人是上門砸場子的?
“徐兄,徐兄。”王寅哭笑不得的將白胖子摁在座位上,“你之前還說,錢展才不是個蠢人,所以此事**成不假。”
王寅轉身指了指錢淵,“展才,這位徐兄才高八斗,目無余子,此次來杭州一行,指名道姓……言杭州唯錢展才值得他親自登門,你還想把人攆出去?”
王寅本人就性子疏狂,詩書雙絕,能讓他心服口服說一句,才高八斗,目無余子……而且又姓徐。
錢淵瞇著眼打量雙眼上翻看著天花板的胖子,這廝應該就是徐渭徐文長了,真是個性子古怪,讓人喜歡不起來的家伙。
愛誰誰,老子可沒胡宗憲那氣量,錢淵哼了聲轉頭道:“亮卿兄,下次帶客人上門提前說清楚。”
王寅雖然比錢淵大十多歲,但向來沒大沒小,笑道:“提前說了,你會做一桌好菜?”
“不,提前說了,會送一道菜給你們。”
“什么菜?”
“閉門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