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華熟知規章制度,仔細解說后,最后輕聲說:“所以,別看現在的嚴閣老、徐華亭、呂余姚都是翰林出身,但聶雙江入閣的可能性并不低。”
“所以,雙江公入閣……學生徐華亭如今是內閣次輔。”錢淵低聲道:“所以,嚴閣老才會……”
“雙江、華亭是師生,而且都是心學門人。”趙文華點頭道:“一旦入閣,自然而然就是一脈,不可不慮。”
錢淵面無表情的在心里思索,慢慢將苗刀放在桌案上,趙文華抹了把頭上的冷汗,輕輕吁了口氣。
“梅村公,我聽聞……雙江、華亭雖是師生,但其間亦有間隙?”錢淵搖搖頭,心里的疑慮還是沒有解開。
“這個……”趙文華眨眨眼。
“別忘了,錢某人的叔父是誰?”
“錢錚……”趙文華點點頭,“雙江、華亭的確不合,但華亭如今是內閣次輔,門生弟子眾多,至少心學門人漸漸有合攏的跡象。”
長久的沉默后,錢淵抬起頭直視趙文華,他再次搖頭。
“僅僅憑這封狗屁不通的彈劾奏折,僅僅靠今上對嚴閣老的寵信,當朝兵部尚書和手掌六省兵馬的浙直總督就會輕易的被搬倒?”
“梅村公,你覺得錢某人有那么傻嗎?”
“呂余姚、徐華亭都是東南人,陛下詢之就能知道真相。”
“你還有什么沒說?”
錢淵陰著臉微微偏頭,伸出的右手觸碰到冰涼的苗刀,握住刀鞘輕輕一抽。
一聲輕響,燭光映射在雪亮的刀身上,反射的光芒正好映在趙文華的臉上。
出乎意料的是,趙文華這次并沒有發抖,也沒有恐懼的后退,眼神中帶著一絲憐憫和同情。
“其實你不知道的好……”趙文華嘆了口氣,“其實我很佩服雙江公,其實他什么都了然于心……”
趙文華盯著錢淵緩緩說:“所以,他才將你驅逐出松江府……無非是不想你錢展才卷入這團漩渦。”
錢淵的手紋絲不動,眼睛死死盯著對方。
短暫的沉默后,趙文華輕聲道:“之前你說,呂本是浙江人,徐華亭是松江人,今上都會咨詢之。”
“呂本是個肩膀窄的,什么都扛不起,他什么都不會說。”
趙文華加重語氣道:“而徐華亭……”
錢淵眼睛微微瞇起,半響沒有等到下面話,他的心不禁沉了下去,握著刀柄的手一松。
趙文華輕輕點點頭,“就是徐華亭。”
“這才是這封奏折遞上去,聶雙江、張半洲絕無幸理的原因,也是雙江將你驅逐的原因。”
錢淵感覺眼皮子在不停跳動,嘴里干澀得張不開嘴。
什么是歷史?
歷史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