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顧承志連連點頭,“淵哥兒是倭寇的死對頭,估摸著他的名字在海上也頗有些名氣了。”
雖然知道錢淵還活著,但眾人依舊眉頭緊鎖,現在他們只敢在后面影影綽綽的跟著,不敢直接追擊,不敢出手,投鼠忌器啊,誰知道倭寇逃竄之前會不會一刀劈死錢淵?
這種可能性當然是存在的,喘著大口粗氣靠著樹干一屁股坐在山地上的錢淵心里也很清楚。
不得不說,雖然錢淵這兩年從未放棄過晨練,但如此大運動量的行軍還是讓他吃不消,不說這些倭寇口里說的是倭語,頭上梳著古怪的發髻,僅僅是如此強悍的行軍能力,就能判斷出,這應該是真倭,而且是倭人中最精銳的浪人武士。
“姓譚的!”一個粗漢一腳將錢淵踹了個跟頭。
錢淵翻身爬起來走到一個大腿上中了一箭的倭寇身邊,從懷里取出藥粉撒了些上去,又取出一塊白布裹上用力勒了勒。
連續處置了三個受傷的倭寇后,錢淵起身迅速轉頭掃了眼,心里默數了遍,八十九人,只少了三人,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走散了。
八十九人并不全部都是倭人,其中有六個明人,剛才踹了腳錢淵的就是個明人,而且是他的老相識。
看有人看過來,錢淵乖巧的走到一個略微偏一點但并不遠的位置蹲下來,很快,三兩個人也湊了過來,有的是在松明山下小鎮被抓來的,有的是路上被俘虜的,這些人都有相似的身份,要么是醫館中人,要么是藥行的伙計。
一共抓來六人,其中一個年紀有點大又在路上崴了腳,倭寇很利索的將其處理掉,剩下五人年紀都不大,勉強跟得上倭寇才得以生存。
錢淵看了眼靠過來的這三人,雖然他能理解這些人在恐懼下抱團的心理,但這是他無法接受的。
錢淵半起身往邊上移了七八步又蹲下來,抬頭看見一個年輕的小伙子在倭寇中穿梭不停,被踹上幾腳趴在地上還諂媚笑著。
錢淵有點糟心,這種事都有人搶著做……想逃出生天必須博得倭寇一定程度的信任,這是錢淵無奈之下的選擇,但還沒等他湊上去,這個叫王陸的小子就搶在前面了。
“看什么!”之前那個壯漢走過來丟了塊餅,“一個書生居然也跟得上,腳力健的很啊。”
“李哥。”錢淵臉上習慣性擠出一個同樣諂媚的笑容,“其實我小時候是青浦人,每天走到華亭去上私塾,練出來的……”
李福撇撇嘴蹲下來拍拍錢淵肩膀,“別怪哥哥,這不是沒辦法嘛,再說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特么真有臉說這種話,如果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把你們殺個干凈,老子都能直接立地成佛了!
但錢淵認真的點頭贊同,“是是是,李哥說的是。”
“要我說,這些倭人也是傻的,坑頭村人丁多,又有寨墻,非要硬著頭皮打。”李福低聲嘀咕了聲。
錢淵沒繼續說話,只擺出一副不明就里的表情。
實話實說,雖然李福該死,但錢淵挺感謝他的。
因為李福就是兩年前錢淵在嘉定大捷之前,在吳淞河畔遇見的那股倭寇之一。
金老大被一網打盡殺了個干干凈凈,但實際上漏了一人,那就是之前被楊文一棍打斷腿沒有進嘉定縣城的李福。
也正是因為李福知道錢淵是藥行的人,可能懂些醫術,錢淵才僥幸留下一條命。
低下頭的錢淵輕輕探出舌頭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感謝歸感謝,如果能逃得生天,老子找十七八條壯漢好好服侍服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