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總有天才,也總有庸才。
但最慘的不是庸才,而是沒有自知之明的蠢材。
看著眼前這一幕,錢淵簡直要被氣得吐血。
從徽州府到太平府,僅僅他親眼目睹,三座有城墻的城池被攻破,十余個小鎮被劫掠,數十個村莊被焚毀。
因倭寇而死的官兵、百姓不下千人,戰死沙場的文武將官已經是兩位數了。
這些難道還不能讓南京提高警惕嗎?
擋在倭寇面前的是不到一千的兵丁,瞪大眼睛細看,能清晰的看見排在前面的官兵個個骨瘦如柴,幾個頭發都白了的老兵舉起的兵器簡直就是顫顫巍巍,長槍的槍桿細得……估摸還沒教堂里的教鞭粗!
“別怕,樣子貨而已。”李福大大咧咧的拍拍有些顫抖的錢淵的肩膀,“待會兒別跟的太緊,殺散了再跟上。”
正在擦拭長刀的倭寇首領也完全沒把對面的官兵放在眼里,高吼道:“今晚歇息一晚,明天去南京逛逛。”
哄鬧聲、戲謔的怪叫聲登時響起,對面的官兵立即一陣騷動往后退了十幾步,惹得倭寇一陣大笑。
錢淵也往后站了站,踮起腳尖眺望,官兵后陣中有幾個騎著馬的將官,其中一人正在指手畫腳。
早在去年和吳百朋的閑聊中,錢淵就對朝廷官職選拔制度大加批駁,在錢淵狂風暴雨但有條理的狂噴中,吳百朋完全沒有反駁的借口。
原因很簡單,朝廷往往是品級、氣節、資歷、背景來決定職位,而不去管這個人有沒有能力勝任。
南京都察院右僉都御史提督操江,史褒善品級、資歷都很合適,但他從來都沒有過指揮作戰、平亂的履歷,最多是剛剛入仕以御史身份巡按遼東逛了一圈。
錢淵面無表情的將背上的包裹放下,找了些布條打了幾個結,扎扎實實的捆在背上,然后直起身看著準備好的倭寇們開始沖陣。
和在南陵外的臨平山一樣,官兵射出的箭雨基本沒有給倭寇造成任何阻礙,倭寇們一手擋在臉上,口里大呼不已,發足狂奔,到五十步內,另一手漸漸抬起,舉起長刀。
史褒善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在他印象中,這些官兵個個兇神惡煞,在長江南北幾乎無人敢擋,每次操練也都精神奕奕,龍精虎猛。
一旁的江寧鎮指揮朱襄愁眉苦臉,他心里是有數的,這幫手下敲詐勒索都是好手,對著百姓都是高高在上,讓他們去和倭寇對陣……其他的不說,軍械都好幾十年沒換過了,有的弓箭據說還是成化年間的!
另一旁的蔣升到是不慌不忙,看了眼催促自己上前的史褒善,“護衛大人是下官應盡之責……”
想了想,蔣升補充了一句,“倭寇沒馬。”
史褒善感覺喉間有些甜絲絲的,這是要完蛋的節奏!
轉眼間,倭寇已經沖入陣中,刀光揮舞,迅捷如風,慘叫聲連綿不絕,官兵們陣型立即崩潰,四散奔逃。
但問題是,左側是一座山丘,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灌木叢,而右側是一個不小的湖泊,大量兵丁丟下兵器,返身回竄。
“完蛋了,倒卷珠簾。”遠遠看著的王義當年久歷戰陣經驗豐富,嘀咕了聲,“還偏偏選了個好地方,逃都沒地方逃!”
“王哥,你看!”楊文將望遠鏡丟過來,伸手指著戰場后方。
“是少爺!”王義驚喜的低呼聲,惹得一旁的護衛、狼兵一陣騷動。
“走,走走!”
王義一把拉住楊文,“現在路都被堵死了,多少人上去都會被敗兵先沖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