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一刻逃脫悲慘命運的李福瘋狂的搖著頭。
“呵呵,呵呵。”錢淵笑聲低沉而壓抑,“千里所見,死在他們手中的百姓何止千人,千刀萬剮都嫌不夠呢……”
日頭已經升上來了,烈日照射下,側面的王崇古眼睛一花,笑著張嘴的錢淵口中森森白牙似乎反射著寒光,他忍不住又往后移了一步,曾經在邊塞見識過戰陣的他似乎嗅到了錢淵身上洗褪不掉的血腥味。
……
眾人選了一棟宅子歇息,又讓護衛去做些吃的,順便聊起昨晚戰事。
“沒什么。”錢淵輕描淡寫的說:“半夜出來準備逃走,結果正好撞上了鐘南、王義他們。”
“他們來的時候,村外的哨探已經死了。”
“我殺的啊,總歸上過幾次戰場,還算拿得動刀。”
“倭寇首領也是你殺的?”
錢淵神色一僵,“算是吧。”
“什么?”
“頭槌撞暈再下刀的。”錢淵隨口解釋,眼角余光瞥了瞥鐘南,之前提起過不要說出去。
鐘南縮了縮腦袋,現在他對這位兄弟實在是又敬又怕,實在是個狠人啊。
諸人正說著,突然外面傳來馬嘶聲,一個老人大踏步走進來。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董邦政介紹道:“這位是南京戶部主事大洲公。”
錢淵笑著行禮,“晚輩久聞大洲公……”
“你就是錢展才?”趙貞吉臉色并不好看,只看了一眼錢淵,視線在其他人臉上來回移動,“曹大人率兵進剿,全殲倭寇,本官會呈上……”
“咳咳,咳咳。”曹邦輔臉皮沒那么厚,沖一旁使了個眼色。
“大洲公誤會了,我等清晨率兵至此,倭寇已然覆滅。”董董邦政輕聲道:“錢展才在內,錢家護衛、狼兵在外,里應外合全殲倭寇。”
但事情不是這么簡單的。
趙貞吉突然大聲打斷,“徽州府至太平府近千里,錢家護衛追擊千里,偏偏在曹大人率兵進剿前一夜被全殲,這么巧?”
“操江提督率千余兵丁敗北,他錢展才卻能帶著幾十人覆滅倭寇?”
“此番大功……”
話還沒說完,一個尖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此番大功,和你趙孟靜無關!”
氣喘吁吁的徐渭扶著門框,“錢家護衛早在去年就在嘉興、松江、杭州久譽盛名。”
“而田洲狼兵乃胡中丞親手指派。”隨后走進來的是已經入幕胡宗憲幕府的鄭若曾。
是曹邦輔還是胡宗憲,這有著本質的區別。
前者這兩個月陸續在蘇州、松江、嘉興連戰連捷,被視為新涌現的抗倭名將,也被很多士林中人視為替代胡宗憲的最佳人選。
胡宗憲抗倭不利導致倭寇橫行數千里,南直隸受創頗重,而這股倭寇在曹邦輔手中覆滅,這就是一個契機,要知道曹邦輔背后也不是沒人的。
但倭寇覆滅的實情是擺在眼前的,如果只有曹邦輔一人還好說,但如今還有王崇古、董邦政,甚至還有田洲狼兵頭目,曹邦輔選擇了放棄,但趙貞吉還企圖翻盤。
錢淵沒有說話,只使了個眼色。
“北新關外,聽聞倭寇西進侵入徽州府,中丞大人令我率三百田洲兵進剿。”鐘南甕聲甕氣的蓋棺定論。
徐渭扯扯嘴角露出個輕蔑的笑容,他幾乎看不起任何人,但既然答應入胡宗憲幕府,自然不會虛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