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德惠茫然抬頭,霍然起身,“什么?”
“此人就是紹興徐渭,和沈煉同為越中十子,沈煉之妻是徐渭的堂姐。”
看到田德惠的反應,錢淵松了口氣,“如今徐渭即將撒手人寰,寡母無人照料,錢某人如何能不去這一趟?”
田德惠愣了好一會兒,用力抓了把頭發使勁一揪,沈煉和錦衣衛指揮使陸炳關系極好,彈劾嚴嵩以至于被貶謫出塞。
錢淵推開窗,江風迎面而來,吹的兩人衣衫飄飄。
“放心吧,此事你先寫信送入京,然后挑選兩人在錢某人身邊,每一言每一行都記錄在案。”
“友人將死,托付寡母,人之常情。”田德惠上前兩步,“何至于此,指揮使不會責問……”
“你啊!”錢淵笑著回頭伸手點了點,“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陛下為何召我入京!”
“你難道不知道?”
“徐文長已入浙江巡撫胡汝貞幕府。”
“知道,知道。”田德惠摸摸腦袋有些狼狽。
從鎮江順流而下,過常州無錫,越蘇州嘉興,僅僅五六日就抵達杭州。
“錢公子!”
一行人剛下船,王寅派來蹲守的仆役就尋了過來,趕著馬車將錢淵送去,除了楊文、張三帶了兩個護衛外,田德惠親自帶了個手下跟在身邊。
“展才來了!”王寅幾乎撲到錢淵身上,“文長他……”
院子里十多道視線投來,錢淵看去,都是身穿儒衫的士子,每個人眼神中都帶著哀傷、悲痛。
錢淵也情不自禁的緊張起來,要是徐渭真的死了,不說對抗倭有沒有什么影響,至少大量名垂千古的文章、詩篇都沒了,自己這個穿越者……
王寅將錢淵拉進正廳,眾人都跟了進去,還沒等錢淵問話,王寅突然發現了身穿飛魚服,腰胯繡春刀的田德惠。
“召我入京,沒事。”錢淵擺擺手,“大夫怎么說?”
“郁氣結節,心力耗盡。”陳有年嘆息道:“如果不參加鄉試就好了。”
“現在還說這話有什么用?”諸大綬低聲道:“這幾日請了好幾位名醫,如果胸口淤血噴出來倒還能用藥試一試,但現在藥石無用……”
“也試過激將法,但文長一眼看穿。”王寅揉著太陽穴,“這幾日他時時昏睡,偶爾清醒時吩咐后事,只等著你……”
錢淵琢磨了會兒,中醫他是一竅不通的,一口淤血噴出來真的有救?
特么又沒受傷,哪里來的淤血啊?
找來大夫又仔細問了問,這廝七扯八扯聽得錢淵滿頭霧水。
最后錢淵直接問:“吐血后,能不能救得回來?”
大夫板著臉不吭聲,錢淵嘆道:“也只是有可能而已……”
有可能的意思是,一口淤血噴出來,更可能是直接掛了!
錢淵咽了口唾沫,讓人上了三杯茶喝個干干凈凈,才低聲說:“為文長供養生母,此事錢某一力承當,但是……”
“但是,事情或許還沒到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