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愣了愣,回頭看見廚房門口楊文領了個少年郎在那。
那是顧九錫,真是個不知所謂的家伙……才三四天已經是第二次來隨園了,口口聲聲勸錢淵好馬不吃回頭草,也不怕日后徐家人知道一巴掌拍死他,就算錢淵是劣馬,那我家女眷是草?
錢淵懶得理會,只顧著琢磨配方,油鹽應該都適量,怎么會有苦味……難不成是這鹽不夠純?
已經連續送了四天了,從早餐到中飯,從晚飯到夜宵,錢淵倒不是如徐渭那想的那樣靠上徐階,他只想給出一個暗示。
我知道你,出來談談吧。
所以錢淵送去的很多菜肴都是后世才有的,比如昨天晚上送去的水煮魚……心疼,用了好多辣椒!
也不知道那位徐四小姐喜歡什么口味,有的女孩喜歡吃辣,但更多的女孩為了護膚不敢吃辣,要不做個泡芙……這個難度有點高啊。
錢淵正神游物外,突然一陣帶著哭腔的叫罵聲將他的思緒打斷。
這是怎么了?
徐渭拍拍手走進來,一臉的若無其事,“打發走了。”
“怎么打發的?”
“沒什么,問問他是哪個省的應試舉人。”徐渭傲然如此說……天可憐見,徐渭也有這么懟人的一天,要不是陰錯陽差,這廝這輩子都考不中舉人。
“就這樣?”
“他說還沒中舉,我就接著問……不是秀才,連個縣試都沒過,童生都算不上。”徐渭隨口說:“然后接著問他父輩、祖輩、曾祖輩……”
錢淵嘆了口氣,說起來自己和顧家還是有舊……他也想得到,徐渭說的輕描淡寫,但話語肯定尖酸刻薄,不然顧九錫也不會哭著離去。
反正是個無足輕重的角色,而且自己肯定是要和顧家撕破臉的……這是橫刀奪愛啊,錢淵也不在乎顧九錫是哭著走還是笑著走,他準備再試驗一次,不成功就要回去了,下午還有一篇八股沒寫呢。
錢淵在這邊忙活著,徐渭在邊上瞎出主意,居然想在糕點配方里加點糖,加點辣椒……
“你個廢物!”錢淵瞥了眼門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還虧我咽了塊那么苦的點心!”
“快點打發走!”
顧九錫又出現在門口,梨花帶雨的模樣惹得徐渭大怒,“這次非罵得他恨不得跳河自盡!”
徐渭還沒走到門口,連串的紹興土話已經噴薄而出,間或夾雜著幾句對方聽得懂的官話……這是讓對方知道,自己在罵什么。
顧九錫身旁的中年士子臉色有點難看,連續兩次想打斷都被徐渭堵了回來,最后不得不放聲喊了句,“展才,錢展才!”
手上粘著面粉、油還有各類亂七八糟原料的錢淵出現在門口,還偏著頭對徐渭說:“一天到晚吃點心,我看你就是塊點心……廢物點心!”
徐渭臉都漲紅了,惡狠狠的瞪著中年士子,正準備來一波狠的,突然一只手猛地蓋住了他的嘴。
“望湖公……”終于看見徐涉的錢淵一陣干笑,“楊文那廝呢,也不通報,真是不像樣!”
“算了算了,我沒遞帖子。”
“噢噢,理解理解。”錢淵連連點頭,畢竟連嚴世蕃都不太愿意來隨園,徐涉上門不想大張旗鼓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是同鄉,何至于此。”徐涉皺眉看了眼身旁的顧九錫,這孩子兩眼淚光盈盈,看起來可憐的很。
“不管我的事。”錢淵第一時間甩鍋。
“你……你……錢展才你不要臉……”
這句話并不是顧九錫罵的,而是徐渭,烤好的點心不管難吃還是好吃,總歸是能入口的,而還沒烤過的原料……真是誰吃誰知道,錢淵情急之下將那只沾了亂七八糟原料的手遮住了徐渭的嘴,這廝正在干嘔。
錢淵一本正經的勸著顧九錫,“你看,我替你報仇了!”
“哎哎哎,別……”
“別哭啊!”
“不是吧,還真哭啊!?”
徐涉長長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應該換個時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