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往邊上一讓,露出了孫鑨和徐渭,前者還好,北直隸解元,性情平和沉穩,嘴角帶笑的讓人給賞銀,不過浙江鄉試解元就有點不對勁了,身子都在搖搖晃晃……
最先發現不對勁竄上去的是錢淵,用力掐了下徐渭的人中,嘴里卻在說:“別裝傻,給賞銀,不會讓我墊著吧?!”
這就叫好心做事不說好話,邊上眾人聽了都是哭笑不得,這兩人估摸著這輩子都是這么相處。
但徐渭似乎什么都沒聽見,兩行清淚留下,突然猛地嚎啕大哭起來。
對徐渭來說,登科可能是改變他一生的轉折點,在此之前,他雖然名揚天下,但實際上因為少年時期的諸般不順,以及后來科舉路上的屢屢受挫,承受著極大的壓力以至于憤世嫉俗。
對歷史來說,徐渭中進士可能會讓后世的齊白石為之惋惜,但以徐渭的能力來說,或許明朝會多一位有實干精神,也有能力的能吏。
這邊還亂哄哄的,又有報錄人快馬趕來,紹興余姚陳有年取中第十八名。
潘允端知道自己是徹底沒戲了,也不沮喪,笑著說:“來來來,誰下注,是端甫兄高中會元,還是虞臣兄高中!”
被眾人注視的諸大綬和陶大臨都笑著不說話,只看著錢淵、孫鋌、冼烔幾人在那下注。
這兩人都是去年浙江鄉試的五魁首,才學都是一等一的,而且都是家學淵源,前者治《禮》,后者治《易》,都有希望高中會元。
已經到了最后時刻,幾個報錄人知道回去也搶不到了,索性就留在隨園門口等著,說不定還能得個紅包。
陸氏招招手將侄兒叫到角落處,叮囑道:“讓人下杭州報信,然后也要寫封信回華亭,族老那兒也要交代一聲,至少要祭祖的。”
“好的。”錢淵點點頭,遲疑了下才說:“叔母,讓馬管事派個人去杭州?”
陸氏有點詫異,侄兒手下那么多護衛,大都精明能干,甚至好些這幾年都在學文認字。
錢淵嘴角翹了翹,“還是馬管事派人吧,妥當點。”
如今,劉洪帶著一撥人還在寧國府,王義帶著一撥人守在杭州食園,錢淵目前手下護衛也就三十多人,偏偏接下來要用人,實在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啊。
“徐府那邊?”陸氏答應下來又追問道:“待會兒肯定要送賀禮來的。”
“收下就是。”錢淵滿不在乎的答道:“事情往后推,推到殿試結束……呃,推到庶吉士考試之后。”
陸氏想了想低聲問:“說起來,和徐府聯姻,二甲進士,庶吉士都是有可能的。”
錢淵哼了聲,他還真不在乎,對這個時代的官員來說,身居高位才能一展抱負……如張居正、高拱都是這么想的。
但對于穿越者來說,錢淵很清楚,即使將來不能身居高位,但只要能撬動資源,一樣可以做到自己想做的,甚至會更加方便快捷。
在心里琢磨了下,錢淵捏著指頭算了算,好像今天到日子了,上次小七出不來,再上次也出不來,再再上次自己忘了,再再再上次還在考場……說起來已經好久沒見面了。
就在這時候,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打斷了錢淵的思緒,他轉頭看去,兩匹快馬在門口同時停下,兩個報錄人手持鑼鼓同時下馬。
諸大綬和陶大臨對視一眼展顏一笑,并肩走向門外。
“捷報浙江紹興山陰諸諱大綬,高中庚辰會試第二名貢士,金鑾殿上面圣!”
頓了頓,在鑼鼓聲、鞭炮聲中,七八個報錄人齊聲那喊道:“捷報浙江紹興會稽陶諱大臨,高中庚辰會試第一名貢士,金鑾殿上面圣!”
這時候,圍在門外的已經不僅僅是看熱鬧的百姓,不少應試士子甚至剛剛登科的進士都圍攏過來,他們都是慕名而來的。
兩個紹興府士子一舉奪下會員和第二名,這是少見的稀罕事。
但更少見,更稀罕的是,這座隨園十四個考生,居然取了十三個人!
要知道這一科,別說云貴了,就是山西、陜西、山東三省的進士都沒十三人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