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徐璠一下子跳了起來。
“不行?”張氏氣勢洶洶,“難不成你還能找回來?難不成就是你慫恿的?那就不是被擄掠,是出逃私奔!”
我慫恿個屁,從頭到尾我什么都不知道……徐璠不是個有捷才的,嘴巴也不利索,只能看向徐階,“父親……”
徐階淡淡看了眼妻子,在心里想,或許這就是提親之前,錢淵將人拐出去的原因。
張氏是嘉靖十七年嫁給徐階為續弦的,第二年生下女兒徐璨,當時的徐階未滿四十,年富力強,府內除了張氏之外,還有三位侍妾,但無一生育。
和錢淵、潘恩還有嘉靖帝所猜測的一樣,對于徐階來說,是女兒還是孫女是無所謂的。
但徐階這種政客最典型的特點就是,碰到什么事,都會聯想……不怕想得多,就怕沒想到。
三日前徐階遞話,要求選庶吉士之前納采,而今日上午,錢淵入西苑覲見陛下,午后孫女出府至今下落不明,放衙后潘恩攜妻子上門做媒。
很明顯,那位小同鄉是早有預備的。
但讓徐階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果錢淵有意聯姻,為什么一定要選小七?
畢竟一個是女兒,一個孫女,隔了一層啊。
“老爺。”跟了徐階幾十年的管家小心翼翼的湊近,“有人傳信過來。”
“誰的?”
“錢府的?”
沒理會妻子、兒子的問話,徐階接過信看了眼,上面無落款,只有一行字,“選庶吉士之前。”
徐階收起信搖了搖頭,就算這是錢淵開出的條件,那也無法解釋。
“一個庶出女,如何能和璨姐兒相比!”
“再庶出也是徐家女,自然是由父親做主。”
“私奔在外,徐家的名聲都被她丟盡了!”
“誰說她是私奔,說不定只是去潭柘寺上香拜佛了,待會兒就回來了!”
不說起潭柘寺還好,提到這個張氏氣不打一處來,那日相看一點異議都沒有,到頭來卻換了個人!
輕輕嘆了口氣,徐階有點煩躁,這種情緒很少出現在他心里,他對其他的都無所謂,也不再去想錢淵為什么非小七不可。
徐階現在考慮的是,錢淵今日入西苑覲見陛下,到底所為何事,他不認為,錢淵在這時候入西苑,只是巧合。
而將小七拐走,一方面是擔心徐府后院對小七下手,另一方面是顯示出其決心。
最讓徐階煩躁的是,如果要應下錢府的提親,那就必須在今日應下,絕不能讓孫女在外過夜,不然別說自家后院流言四起,說不定錢錚夫婦以及錢淵的母親都會斷然拒婚。
換句話說,錢淵沒有給徐階考慮的時間。
“母親,妹子文才驚世,還找不到如意郎君?”徐璠笑著說:“那錢展才會試倒數第二,殿試倒數第二,哪里配得上妹子。”
張氏的臉由青變白,又由白變黑,咬牙切齒道:“是不是你?!”
“什么?”
“是不是你告訴錢家,那些詩詞出自你女兒之手?!”
這句話點醒了徐階,或者說,給了徐階一個下臺階的機會。
當聽見徐璠一句一句念出這兩個多月來來往傳信中的詩詞,徐階臉色微變,當聽到“朱顏辭鏡花辭樹”一句時,徐階忍不住在心里想,難怪錢淵一心求娶。
無論如何,小七這個才女的名聲是實實在在扣在她腦袋上了。
張氏也依稀猜到了什么,八成是女兒漏了底,也有可能是小七弄了鬼,不然為什么關鍵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
“璠兒,你親自去一趟錢府。”徐階斷然道:“明日納采,都交給季氏來辦。”
徐璠高聲應是,一溜煙沒影了。
而張氏臉色灰敗,臉頰帶淚,“老爺,那女兒……”
“再談吧。”徐階面無表情的說:“做手腳不是錯,但做手腳被察覺到,還能說什么。”
僅僅三刻鐘后,三輛馬車停在東西巷的側門邊,前后八名騎著高頭大馬的護衛,腰間佩刀,目光森然。
可卿、香菱扶著小七緩緩入門,一旁守門的婆子低著頭不敢直視,另兩輛馬車中下來四位中年婦人,四個小丫鬟,都跟在小七身后。
這是鳥槍換炮,原本小七一共才兩個丫鬟,現在兩個貼身的,四個服侍的,再加上四個仆婦,就是徐四小姐也沒這派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