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淵是有自知之明的,從確定穿越現實之后,他第一反應就是,那些記憶中耳熟能詳的詩詞不能亂用。
人前顯圣很有成就感,但萬一被人問典故問倒……那就丟人丟大了。
所以,錢淵寧可將小七打造成詠絮才女,也不肯讓自身占什么才名……所以,現在是徐渭表現的時刻。
不愧是名揚天下的才子,去年經歷了千里追擊以及一場重病的徐渭如今身材消瘦,不復肥胖,片刻間連續吐出七首催妝詩,贏得一片掌聲。
但僅僅有催妝詩還不夠,楊文帶了好些銀元寶,給足了好處,里面才開了門……和后世往門縫里塞紅包沒什么區別。
小七今日一身大紅,頭上蓋著紅蓋頭,在襲人、晴雯的攙扶下緩步而出,外面幾乎所有人都不禁往后退了步。
雖然才十五歲,但小七已經快一米七了,加上厚底的鞋子,比在場絕大部分人個子都高,如冼烔、孫鋌都躲到后面去了,他們得仰著頭……
又是安排好的一套程序,小七在祖父徐階的囑咐聲中,祖母張氏帶著恨意的眼神中,進了婚轎……徐璠從頭到尾都沒撈到什么說話的機會,倒是季氏拉著小七頗為親熱。
人還沒出發,嫁妝已經開始發送了,徐家雖是文官,但畢竟徐階是內閣次輔,出手倒是挺大方的,整整湊了六十四臺嫁妝,擺在最前面的是十塊泥土和十片瓦片,意味著百畝良田和十處地產。
錢府這邊錢錚夫婦只顧著招待來賓,外面禮樂齊鳴,鞭炮不斷,熱鬧的很,馬管事里里外外忙得不可開交,一臺臺嫁妝送進隨園,按次序擺放,這是擺在那讓來賓看的。
殿試結束之后,諸大綬將嫡母、生母都接入京奉養,兩個婦人嘖嘖贊嘆,真是大手筆,光是那一排精致的紅木家具……即使是江南之地,也沒多少家置辦的起。
呃,也不怪張氏用那般憤恨的眼神去盯小七,為女兒置辦嫁妝自然要十全十美,幾乎都快把老底掏出來了,光是這套紅木家具……不僅僅花了大價錢,還搭上不少人情。
“錢府真夠大的。”諸大綬嫡母小聲說:“光是這隨園就比咱家大。”
諸大綬生父早逝,也沒兄弟姐妹,嫡母和生母關系不錯,后者笑道:“華亭錢氏好大名聲,據說新郎官還是個陶朱公。”
“據說還是個好吃的……兒子現在吃飯都會挑嘴了。”
外面鞭炮聲大作,傳來孩子的歡呼聲,“新娘子來啦,新娘子來啦!”
婚轎沒有直接入隨園而是去了正堂,雖然錢家大房二房已經分家,但錢淵母親譚氏沒有上京,長輩只有錢錚夫婦。
終于到了拜天地的時候,錢淵和小七手持紅綢兩端,雖隔著紅頭蓋,但對視時……至少錢淵眼中的深情款款讓旁觀的婦人們羨慕嫉妒。
不是羨慕嫉妒小七找到這樣的金龜婿,而是羨慕嫉妒小七有如此夫婿……錢府連續往徐府送了幾個月的飯菜,錢淵和小七詩詞對答的佳話,早都就傳遍城西了。
而隨園士子那幫人也羨慕嫉妒,除了孫鋌、冼烔之外,其余人都已經成親,或者曾經成親,誰不是聽父母之命盲娶瞎嫁,誰有錢淵的運氣能親自挑個最喜歡的。
正位的兩個位置一個是空的,那是留給錢淵母親譚氏,陸氏略偏坐著,另一個位置是錢錚,中間的桌子上供著一個玉盤,用紅布打底,里面擺放著一塊碧如深水的玉如意……呃,也能叫不求人。
三拜之后,自然就是送入新房,當然了,新娘子要在新房熬著,錢淵要出來招待賓客。
新房里滿滿當當都是女眷,都是來看新娘子的,錢淵笑著拿起尺子輕輕挑開紅蓋頭。
眾人凝神看去,新娘子一張雪白的鵝蛋臉,下巴略尖,長眉入鬢,目光璀璨,一雙眼睛如漆點一般,顧盼有神,雖年紀略小但身形挺拔,柔美中帶著幾分英氣。
這還是陸氏第一次見到小七,臉上帶著笑容,心里暗暗點頭,這相貌倒是配得上淵兒,就是不夠雍容……換句話說,就是臉不夠大。
喜婆又是一連串的吉祥話,幾位女眷笑嘻嘻的往床上灑些有寓意的干果,襲人和晴雯扶著小七起身,潘恩妻子劉氏是華亭同鄉中難得的父母公婆俱在,兒女雙全的全福人,斟了兩杯酒來,“喝了合巹酒,日后和和美美,白頭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