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八山公就是和徐渭、諸大綬、沈煉一起名列越中十子的錢楩,此人當年是浙江鄉試解元,二甲進士出身,徐渭去年重病臥床,錢楩就陪在身側,和錢淵相談甚歡。
中年人苦笑道:“畢竟都是東南錢氏,同氣連枝……”
“同氣連枝?”錢淵有點不耐煩了,轉頭吩咐楊文幾句,回頭道:“那當年我祖父被掃地出門,東南錢氏何在,我父兄橫遭不測,靈堂上族人不敬,東南錢氏何在?”
陸樹德在邊上插嘴道:“雖說東南錢氏同氣連枝,但也沒有紹興錢干預華亭錢的道理。”
“華亭錢氏,華亭錢氏……”錢淵冷笑道:“曾祖鶴灘公名揚天下,祖父、先父、叔父都非凡品,只可惜除了這一脈,華亭錢氏盡皆庸碌之輩。”
就在食園門口,錢淵緩緩開口道:“今日起,錢錚、錢淵以鶴灘公為祖,移居松**浦,開創別枝,堂號青浦。”
這下子,食園內外的華亭錢氏族人先是一愣,隨后大呼鼓噪,紛紛出口指責。
一旁的紹興錢的中年人目瞪口呆,族人開創別枝,大族中并不罕見,當年隋唐時期的五姓七家就是如此,但就因為這點小事就要脫族另起山頭,實在是聞所未聞。
其實并不是臨時起意,這個念頭早就出現在錢淵的腦海中了,在京城也和叔父錢錚商量過……剛開始還不肯,但在錢淵細細描述父兄靈堂前,族人的無禮后,錢錚終于點頭了,當然,錢淵也為此付出了代價,第二個兒子會過繼給錢錚。
鬧哄哄間,一匹快馬在食園門口停下,楊文一躍而下,沖著錢淵點點頭。
錢淵懶得理會那些還在嚷嚷的族人,徑直走向轎子,旅途疲憊,趁早歇息才是正經的。
“解決了?”小七倒是無所謂,只是隔著窗簾,聲音有點怪異。
“換個地方住下來再說,反正食園里大部分好東西都送上京了,母親似乎早就打定主意要遷居臺州。”錢淵笑著如此說,以前留在食園的紅木家具和很多名人字畫、古玩都已經送上京。
聽里面聲音不對頭,錢淵忍不住問:“在做甚?”
小七微微拉開一絲窗簾,笑著舉起一個大大的水蜜桃晃了晃,嘴角還帶著果汁呢。
錢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搶過來,狠狠咬了口,“不錯,水頭挺足的,就是不太甜啊。”
“都是原生態,哪里會多甜。”
“這倒是。”錢淵揮揮手,幾口吃掉桃子,翻身上馬,一行人徑直往西而去。
鬧哄哄的食園門口登時安靜下來,錢氏族人都有點不知所措。
這時候,唯一留下來的楊文坐在馬上,將手中的文書一展,“此處宅子已賣給他人,這是契書,都看清楚了。”
紹興錢的中年人探頭看了眼,登時臉色大變,轉頭就走,他看的清清楚楚,買下這棟宅子的是如今的浙直總督胡宗憲。
錢淵幫了胡宗憲多少忙,不說浙直總督,光是去年千里奔襲的倭寇就賺了大筆的人情,這等小事,胡宗憲自然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