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在歷史上,就是高拱多次提拔吳百朋,隆慶年間還曾為其請下了一件飛魚服。
“這位就是弟妹了吧?”吳百朋看向小七,“展才好福氣。”
小七屈膝行禮,親自斟茶。
錢淵介紹道:“這位是吳百朋,字惟錫,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兩年多前倭寇侵襲揚州,惟錫兄疾馳救援,率兵出戰大捷,王江涇大捷也多有出力,論文論武論氣節,都是東南第一流的人物。”
“兩年多前,王江涇大捷之前,我在蘇州和惟錫兄訂交,雖然會面不多,但默契與心……說的直接點好了,我和惟錫兄的交情不讓徐文長。”
聽到這里,吳百朋捋須長笑,“為兄真是愧領了,東南何人不知,徐文長病重言,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展才也,后賢弟得信裹挾錦衣南下,這是生死之交。”
看了眼小七,吳百朋突然有點尷尬,第一次見面給不給見面禮是不一定的,但人家特地把妻子領出來,這意味著通家之好,可自個兒身上實在沒什么拿得出手的。
“惟錫兄不必如此,猶記得前年小年夜,你來食園蹭飯,也沒帶禮物不是?”錢淵笑道:“好好好,記在賬上好了。”
吳百朋也不忸怩,直截了當的說:“此番上門拜會,一來為公,二來為私。”
“好!”錢淵擼起袖子,“今晚小弟親自下廚,惟錫兄放心,紅燒肉管夠!”
兩刻鐘后,廚房里下人都被趕出去,錢淵在灶臺邊揮舞鍋鏟,吳百朋蹲在后面燒火……他貧寒出身,有功名前幾乎日日燒火做飯。
“這么說來,一旦徐海、汪直分出勝負,東南沿海必然再遭大股倭寇侵襲。”吳百朋把玩著手中的松枝,“嗨,要不是展才提議加快編練新軍,東南堪憂啊。”
“不能這么說,其實王江涇一戰后,半洲公就準備開始編練新軍,之后胡汝貞也有意與此。”錢淵倒了杯黃酒進去,蓋上鍋蓋,“新軍、水師,這兩項是決定倭亂什么時候能平息的關鍵,如今戚繼光編練的新軍在朝中也頗有名聲,還多虧惟錫兄相助。”
“應有之義。”吳百朋就是義烏人,要不是他,戚繼光在義烏征兵還真沒那么容易。
猶豫了下,錢淵才問起,“惟錫兄和胡汝貞之間?”
“如今胡汝貞大權在握……”吳百朋搖搖頭,“巡按位低權重,但也不能直接領兵,胡汝貞此人有韜略,有膽氣。”
這句話意思很明顯,吳百朋對胡宗憲是服氣的,但胡宗憲抓權抓的很緊,吳百朋發揮的余地有點小……換個巡按說不定胡宗憲還會留點神,但吳百朋是個相忍為國的人,在朝中也沒什么靠山。
不過,現在有錢淵了。
“適才惟錫兄說過幾日要去南京?”錢淵在心里琢磨了下,一個不領軍的浙江巡按,應該不會引起忌憚。
“嗯,總督大人派我去打嘴皮官司。”吳百朋苦笑道:“胡汝貞的確有氣魄,他截留了鹽稅銀子。”
“這么缺銀子?”錢淵有些吃驚,要知道明朝財政收入這塊,鹽稅占的比重不小,兩京的戶部還不被氣得跳腳。
吳百朋搖搖頭,“入不敷出,如今戚元敬在義烏練兵,至少一半兵丁連長矛都沒有,只能拿根長棍。”
這方面昨天來拜會的王寅也提到了,戚繼光練兵真是把好手,也能打戰,就是花錢太厲害了,平均每個兵丁的開銷比俞大猷、盧斌編練的新軍要高出至少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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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扯西拉間,小火熬制的紅燒肉出了鍋,再炒了幾個素菜,錢淵就在側廳和吳百朋大快朵頤,一盤紅燒肉基本全下了吳百朋的肚子。
“我明日啟程去臺州。”
臨告別的時候,錢淵伸出手,將一封信塞進吳百朋的袖子,“此去南京,可以拜會下操江提督高捷高漸卿。”
吳百朋愣了下,他當然知道這位高漸卿,裕王府首席講官高拱的哥哥。
“多謝了。”
“此為公,惟錫兄不用謝。”
錢淵這三四年在東南、兩京見識了多少名垂青史的大人物,但以經世之才而論,吳百朋能排進三甲,所以他很難理解,這樣的人杰在后世居然默默無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