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地區的天氣好壞很大程度上要看大海給不給面子,給面子就風平浪靜,不給面子波濤洶涌,狂風暴雨。
讓錢淵安心的是,今年的大海比較暴躁,雖然中間有幾天放晴,但總的來說,如此狂風暴雨給東南多了些許準備、調動的時間。
乘船再下黃巖,錢淵站在船頭眺望,靈江兩岸皆有官兵向西而行,左邊的隊列隱隱能看見長長的狼牙筅。
右邊的是譚綸親自編練的新軍,正在向黃巖、新河一帶進發,左邊的是戚家軍,駐扎在桃渚一帶。
這兩個地區不是最可能受到倭寇侵襲的地點,但一旦倭寇從太平縣、寧海縣取得突破,這兩地將是扼守臺州的關鍵。
對于戚繼光,錢淵抱有很高的期待。
他對戚繼光簡直好的不能再好了,拉上關系后,臨平山一戰將其推出來領功,屢屢向胡宗憲、趙文華推薦,以至于戚繼光提前數年成為第一批募兵成軍的將領,就連前段時間都不惜背上一個黑鍋。
錢淵從來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是什么熱血青年,歸根到底,是因為戚繼光有這個能力,原時空中,戚家軍以鴛鴦陣橫掃東南,還百姓一個太平人間,而自身又傷亡率極低。
到現在,錢淵都不會忘記,崇德一戰之后,自己在蘇州、嘉興、松江各處所見……父失子,兒喪母,夫妻訣別,路旁尸骨,無人煙的村落,還有哀嚎無人理會的孤兒。
錢淵對這場東南抗倭有自己的小算盤,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些倭寇……至少侵入內地的倭寇,都應該被徹底鏟除。
戚家軍能早一日成軍,就能早一日殺倭,說不定就能多救下幾個百姓,東南沿海也能多留一分元氣。
“這么近,何必送。”王氏從船艙里出來,走到錢淵身邊,“別擔心,新河所挺好的。”
“即使不去杭州,也得搬遷到臨海縣。”錢淵想了想,低聲說:“新河所是去年才建,多是軍中家眷,各方面條件……”
“不可能。”王氏柳眉倒豎,她是將門虎女,“就是因為新河皆是軍中家眷,我才不能走。”
錢淵嘆了口氣,又說:“如若姐姐放得下心,把小侄兒送到臨海……其他的不說,新河所有小方脈科的大夫?”
雖然不知道戚繼光以后會不會和原時空中一樣偷腥,但錢淵記得,王氏是曾經有過兒子的,但早早夭折,后來過繼了一個兒子,再次夭折,這才心灰意冷和戚繼光徹底撕破臉。
王氏遲疑了會兒,來回走了幾步,拿不定主意,這話在理,萬一生了病,新河所可沒什么好大夫。
“那就這么說定了。”錢淵快刀斬亂麻,“這次回程,我就帶走,放心吧,有的是人手照顧……如果姐姐不放心,那就也搬來臨海。”
王氏瞪了錢淵一眼,但默認下來。
錢淵在心里嘀咕,戚繼光,老子將你一切后顧之憂都料理干凈了,要是戚家軍沒有無數史書中描繪的那般大殺四方,看老子不把你擺成十八般模樣!
但王氏接下來的話讓錢淵無語了,還真當老子欠他戚繼光的啊?!
“還要銀子?”錢淵氣極反笑,“姐姐,你去問問,浙江這么多府洲,東南多少兵備道,總兵、副總兵,誰有戚元敬那么能花銀子?”
“你也不是沒看到,別說小舅了,就是荊川公都恨不得抽刀砍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