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錢淵只能說,特么東南倭亂,能涌出那么多文武俊杰,但同樣也能讓那些看似人模狗樣的貨色原形畢露。
何心隱看著地圖道:“我離開上虞為了趕路,沒有繞路,是直接從紹興府穿行的,小股倭寇猖獗,但大都是散兵游勇,徐海主力尚在嘉興,參將劉顯也非庸碌之將……”
“不管他們,咱們只管嘉興府的事。”錢淵冷笑著打斷,但隨即改口道:“不對,還有湖州府。”
錢淵伸出食指點了點王江涇、皂林、烏鎮、南潯、鏈市等地,指頭猶豫著左右移動,拿不準主意徐海的主力會在哪里?
要知道這千余兵丁一旦遇上徐海主力……錢淵不覺得自己的下場會比盧鏜好多少。
“徐海侵入嘉興府,但實際掠奪的是湖州青壯。”何心隱這幾日和錢淵討論過,匯合信息后也贊同這個觀點,“徐海未必會侵入湖州府多深,必然要考慮回程。”
“就怕他再玩一次聲東擊西。”盧斌苦笑道:“兩年前那次,將所有人都涮了。”
“按照路程算,去桐鄉縣城大致兩天。”錢淵緩緩說:“不急著出發,明日加派斥候,五人一組,都配馬,從……”
錢淵的手指移到海寧附近劃了一個半圈,從南邊的硤石鎮、長安鎮,到西邊的石塘灣、桐鄉縣。
最后指頭點了點桐鄉,錢淵問:“如今城內何人主事?”
“理應是山東客兵游擊蔣軒。”盧斌答道:“此人性情穩重,麾下兵丁守城還算得力。”
“派往桐鄉的斥候你來負責,最好能聯絡上。”
錢淵收回手,但視線落在了杭州城上,雖然劉遠是個蠢貨,但浙江巡按吳百朋不是,胸有韜略,有膽有識,他或許能幫的上忙。
斜川鎮百里之外的烏鎮,后世頗有名氣的江南古鎮幾近半毀,渺渺升起的煙柱并不是炊煙,清澈的河水看得見清晰的血色,古樸的小橋的欄桿上趴著一具尸體。
譚維怔怔的看著那具尸體,那是他親手一刀斬殺的,握著刀柄的右手青筋畢露,他沒想到,即使自己送出消息,官軍居然如此不堪一擊,完全拿徐海沒辦法。
或許自己應該直接一點,那個外甥不是曾經說過,徐海的死活很大程度上影響倭寇入侵的規模和力度嗎?
“大哥!”一個手下大步走來,欣喜的舉著手中的盒子,“那個致仕的進士家里居然有不少好東西呢!”
譚維隨手翻了翻,倒是有些好東西,有一副文徵明的字帖,還有副沈周的山水畫。
邊上一個粗壯的青年接過盒子,笑著聊了幾句將人打發走,低聲道:“少爺交代過,還請先生不要冒險行刺。”
譚維神情一動,似笑非笑道:“淵哥兒倒是調教出一批不錯的下屬。”
“小人愚鈍,只知道聽命行事。”周濟輕聲應道。
“那怎么辦?”譚維咬牙切齒低喝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徐海裹挾青壯而去……這一次至少有三四千青壯被其裹挾!”
周濟收起笑容,面無表情的躬身道:“就算先生要行刺,也必須得少爺允許。”
譚維盯著周濟看了半響,陰著臉揚長而去。
周濟松了口氣,跟在后面亦步亦趨,錢淵曾經交代過他,一定要保住譚維的性命,更不得暴露譚維的身份。
對于譚維的這枚棋子,錢淵有更深的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