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沒辦法,嚴世蕃找了兩個小太監將錢淵扶出西苑,外面楊文早就準備好了轎子,一行人立即回了隨園。
“快,快快,直接抬進去。”陸氏一臉焦急的指揮,讓楊文幾個護衛不必忌諱,直接將錢淵抬進后院,扶到床上趴下。
錢淵入西苑覲見,已經有護衛提前回來通報消息,陸氏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讓侄兒突然回京,只看到侄兒是被抬回來的,心里一陣發緊。
“等下。”錢淵眼睛半睜半閉,叫住要出去的楊文,“記得給臨海報平安,另外把張三他們接回去養傷,還有惟錫兄那邊去個口信,讓他……”
頓了頓,錢淵才接著說:“銘記初心。”
“好了,好了,上眼皮下眼皮都打架了!”陸氏將楊文等護衛趕出去,回頭看到錢淵要睡著了,趕緊拍了拍錢淵的后背,“淵兒,先別睡,喝完粥……剛剛熬出來的參粥,大補!”
“好好好……”錢淵咧咧嘴,“叔母,別拍后背,有傷……”
丫鬟掀開衣衫,錢淵的后背一片青紫,這是他在最后桐鄉縣一戰中不慎從馬上摔落受的傷。
“帶了藥膏的,該換藥了,昨兒就忘了……”錢淵嘀咕兩聲。
一個丫鬟給他換藥,另兩個丫鬟服侍錢淵就趴在那喝粥。
已經是黃昏時分了,錢錚急匆匆的趕回來,看到錢淵這幅模樣,積攢了一肚子的訓斥話說不出口。
“到底出了什么事?”陸氏拉著丈夫在角落里低聲問。
錢錚是通政司左通政,消息極為靈通,這段日子一直瞞著妻子,低聲道:“東南倭亂,大股倭寇襲嘉興府,浙江副總兵盧鏜兵敗。”
“這……妾身知道啊,昨日還去潘家打聽華亭消息。”
錢錚猶豫了會兒才說:“淵兒趕去嘉興,收攏殘兵,兩次對陣倭寇……別急,都勝了,斬殺倭寇愈三千。”
這下好了,錢淵本就半睡半醒之間,還得忍受叔母陸氏沒完沒了的絮絮叨叨,話里話外都在埋怨,你一個庶吉士不在翰林院里好好待著,非要跑到東南去,還哪兒危險往哪兒竄。
“婦人之見。”錢錚低低的訓斥了句,卻惹得陸氏雙目圓瞪。
錢錚的人設擺在那,是說不出什么如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這等話,積攢的訓斥話也不太適合在這時候說,他很清楚,侄兒早在會試之前就打定主意要南下。
事實也證明了錢淵的能力,如若不是那兩場大捷,只怕整個東南官場都承受不住嘉靖帝的怒火。
如果說還只是個舉人的錢淵因為擊倭而名揚天下,那身為庶吉士的錢淵這兩場大捷將其在朝中的名望推向一個高峰。
明初之后,文官對武將極為鄙夷,但卻對文官的軍功非常推崇,如今已經有人將錢淵和成化年間的名臣王越相提并論了。
王越是兩榜進士出身,因紅鹽池之戰,軍功累累進而三邊總制,后封“威寧伯”,成為明朝僅有的兩個文官因軍功封爵中的一個,另一個就是因剿滅寧王叛亂得封“新建伯”的王守仁。
不過錢錚也知道,這種推崇未必是好意,因為王越攀附大太監王直……而錢淵也被公認媚上。
其實就在嘉靖朝有一個例子,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楊一清……但卻被忽略。
最后錢錚只能這么說,“淵兒,你既然已經分出華亭錢氏,新建青浦錢氏,總不能就你我叔侄二人吧?”
下巴磕在枕頭上的錢淵迷迷糊糊著沒聽懂這句話,但陸氏立即跟在丈夫后面追問道:“可有身子了?”
“呃……”錢淵咧咧嘴,叔父的意思是,你別忘了,沒子嗣,青浦錢氏就是個笑話,這是錢錚婉轉的勸慰。
陸氏嘆了口氣,又問道:“可卿、香菱收房了沒有……那襲人、晴雯呢?”
回應陸氏的是錢淵漸漸響起的打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