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手搶了個浙江巡按,這對錢淵來說有好有壞。
好處很明顯,錢淵不必再躲在幕后,將正式在東南官場亮相,堂堂正正的打出自己的旗號,不過也必定惹得胡宗憲有點忌憚之心。
壞處也很明顯,其一,徐階那邊肯定大為惱火,好不容易和嚴嵩達成默契的協議塞顆棋子去東南,結果壞在了孫女婿的手上。
其二,從庶吉士轉入都察院,錢淵的仕途定然大受影響,說的嚴重點,就像嘉靖帝所說的那樣,入閣之路幾近斷絕。
這點錢淵不太在乎,原本就沒想過自己能進翰林院,入閣……別鬧了,高拱那種人在內閣乾坤獨斷,連續趕走了多少閣老,那時候他還不是內閣首輔呢!
入閣還真做不了什么事,混日子而已,反而不入閣,卻可能撬動更多的資源。
不過這倒是可以成為一個理由……錢淵的眼角掃了掃像個鵪鶉似的徐璠。
原本在離京前還準備去嚴府轉一圈,現在是不可能了,錢淵依稀記得,從現在開始到嚴嵩倒臺前,應該是嚴嵩、徐階斗得最激烈的一段時日。
這也是錢淵今日為什么要來酒樓的原因。
“背后言他人是非,非君子所為。”錢淵踱步轉到吳時來面前,“惟修兄是臺州府仙居人,據聞本經是《禮》?”
還沒等吳時來辯上幾句,錢淵轉頭看向董傳策和張居正。
“叔大兄、原漢兄皆為人杰,何以與這等人物為伍!”
這句話一出,眾人都愣住了,片刻后,屋內氣氛詭異起來。
都不是新科進士,都是在朝中混跡了好些年的,也磨練出了典型的官場思維……于是,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了徐璠。
人杰何以與這等人物為伍……吳時來名聲不算差,刑部給事中,科道言官中也算是有名號的,今年五月彈劾兵部尚書許論去職。
這是指桑罵槐吧?
就連王本固都忍不住看了眼徐璠,你找了個什么樣的女婿啊!
呃,想得太多還真不是好事,錢淵還真的是在指吳時來。
“嘉靖三十三年,倭寇犯松江攻上海縣,惟修兄膽怯不敢相援,后倭寇轉攻華亭險些破城,駐守上海的董公率兵來援才得以保全。”
董傳策是華亭人,低聲向張居正解釋了幾句,董公指的是董邦政,如今任吳淞總兵,據說幾年前就和錢淵相交投契。
“董克平文武雙全,但卻是貢士出身,其父曾任河南布政司參議,董公亦曾任**知縣,調蘇松海防道僉事,不料戰后卻被轉入武職,任吳淞副總兵。”
張居正深深看了眼吳時來……雖然只是貢士出身,但卻實實在在是文官,蘇松海防道僉事是文職,轉任吳淞副總兵,由文轉武,看起來升官了,但實際上卻是前路渺茫。
“反而是無寸功的惟修兄向朝廷報捷,由松江府推官簡拔入京為刑部給事中。”錢淵冷笑道:“其中頗有玩味之處。”
董傳策總算聽懂了,不管董邦政是不是因為吳時來被轉入武職,但至少吳時來搶功……從一府推官轉科道言官,這里面連續跳了好幾步。
“你胡說……”吳時來臉色慘白,他原本以為錢淵指的是當年逼迫譚氏出銀守城之事,那說到底是你們族內的糾紛,算是私冤,沒想到錢淵一竿子直接捅到他的根基了。
錢淵沒理睬吳時來的反駁,轉頭看向桌上殘剩的火鍋,“付銀了?”
“沒有。”頭上被白紗布裹起來的小二靠在門邊,“七十六兩三錢。”
好吧,這次零頭也不抹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