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一個女聲在外面響起,拎著小箱子的香菱沒好氣的喝道:“換藥了……還有力氣聊天!”
三個傷員立即閉上了嘴巴,顯然,這個時代的護士不講究什么溫柔服務。
“少爺?”將黑布拉開后,香菱才發現錢淵,結結巴巴道:“少爺,奴婢……少奶奶……”
三個傷員都詫異的轉頭看向站在梁生背后的錢淵,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松江錢展才?
這一個多月來,錢淵在浙江一省的名氣就是婦孺都人人耳聞,無論是文武官員,文人士子都在公開場合大罵阮應薦無能,同時大贊錢展才力挽狂瀾,而在軍中、鄉勇中,錢淵的名氣更盛,即使是黃巖縣鄉下的鄉勇也有所耳聞。
“做你的事。”錢淵指了指桌上的藥箱,溫和一笑轉身出門。
“輕點,輕點……”那個黃巖鄉勇一邊呼痛,一邊嘀咕,“看上去也不嚇人呢,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掃帚星……”
“據說死在他手里的倭寇數以千計,如今戚總兵去了寧波府,但有錢老爺在,臺州定然無恙。”
錢淵一路走馬觀花看了一圈出來,卻撞見了臉色慘白,但行動已然無礙的張三。
“少爺,終于回來了!”張三跪下行禮,“適才在府衙那聽到消息,知道少爺來了這邊……”
“起來吧。”楊文用力拽起張三,順手摟了摟,“這次知道厲害了,以后訓練再敢偷懶不?”
“張哥這次虧大了,一枚首級三十兩銀子,咱這次在嘉興砍了多少腦袋……“
“好了,越說他心里卻是不舒服。”錢淵笑罵幾聲,拍拍張三的肩膀,“傷都好了?”
張三作勢揮揮胳膊,“早就好了,可惜徐海逃得快,不然趕到嘉興府去砍幾個腦袋。”
“在上虞的時候,大家都準備給你燒紙錢了。”楊文笑道:“別忙了,少爺說了,這次你立下首功,算二十個倭寇首級。”
“謝少爺。”
錢淵一把拉住又要跪下磕頭致謝的張三,隨口問道:“這兒怎么樣?”
“什么?”
“送來多少傷員,死了多少,活了多少,殘了多少?”
張三是最早跟著錢淵的,知道他的習慣,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一個半月,約莫三百多傷兵送來,其中七成多活了下來,五成已經恢復,剩下的不能再上戰場了。”
也就是說,死亡率在兩成多,致殘率也是兩成,錢淵在心里盤算了下,這個數據比兩年前那幾戰要好的多。
這個時代,普通士卒戰場受傷,基本的醫療都難以保證,很多時候都要靠自己抗,抗的過去就能活,抗不過去只有死路一條,能保證五成傷員能恢復,這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數據。
當然了,這是送到這兒的傷員,而在戰場上受傷沒來得及送來就死的……那就多了,錢淵開始琢磨小七這個醫務所能不能擴大,甚至培養一些急救兵。
“少奶奶,你真不去看看啊,誰知道老夫人會說什么……”
“就是,小姐,少爺來這兒肯定是來看你,先過去打個照面吧?”
有些疲憊但精神抖擻的小七撇撇嘴,一句話都不說,只顧著扯下已經被曬干的棉布,這些都是消耗品,每日用量都不小。
最后一塊棉布扯下,面前突然出現一個人影,小七猛地往后一退,撞的后面的晾衣架都倒了。
“少爺。”襲人趕上一步就停下腳,遲疑而擔心的看著錢淵,“少爺,少奶奶她……”
錢淵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團白影就被扔了過來,一把抓住抖開,笑道:“千手觀音,走,回去挨揍!”
小七斜著眼瞪了錢淵一眼,似笑似嗔的低低嘟囔兩句,正要走過來,突然右側病房里又喧鬧起來。
錢淵無語的看著小七腳步一轉……哎,找個女醫生就是這點不好,記得前世剛到上海的時候也找了個女醫生,動不動就爽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