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為公亦為私。”胡宗憲揮揮手,“正要去拜見譚老夫人。”
譚綸不禁愕然,胡宗憲回頭卻看見錢淵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胡宗憲雖然年過四旬,長子都比錢淵年長,但兩人卻是平輩論交的,之前在杭州從未過府,但這次有求而來,自然要上門拜會。
大隊人馬都去了府衙,譚綸、唐順之和錢淵陪著胡宗憲、吳百朋、鄭若曾等幕僚徑直去了錢府……呃,譚綸臉上的笑容都有點撐不住了,總督府的幕僚大半都來了,其中多有享譽世間的名士。
譚氏不太擅長應付這種場合,譚綸身為兄長代為接待,出面的除了譚氏,還有小七。
“這位是昆山鄭先生,嘉定大捷,鄭先生與我并肩作戰。”
“這位是何先生,號夫山,心學門人……”
錢淵一一介紹,眾人都不敢怠慢,不說小七如今千手觀音的名聲,不說身為錢淵的妻子,僅僅小七出身徐府,就沒幾個敢怠慢的,朝中嚴嵩、徐階斗的你死我活,但東南相對來說比較團結,反倒是之前李時言得勢的時候塞來的阮鶚差點壞了事。
跟著來的都是錢淵的故交好友,個個都出手不凡,小七撈到一大堆好東西,其中最貴重的是沈明臣送的一幅沈周的潑墨山水畫。
“展才奉命巡按浙江一省,不會只待在臺州一地吧?”胡宗憲坐下品茶,隨口說:“年前南下,俞大猷還抱怨展才不肯在嘉興多待兩日。”
“趕著回臺州陪母親度除夕呢。”錢淵笑吟吟道:“這不,在杭州碼頭連船都沒下嘛。”
“食園可是替你預備好了的。”胡宗憲嘆道:“要不就搬到杭州去?”
“算了吧。”錢淵搖搖頭,“俞大猷調駐嘉興府,接下來倭寇侵襲的重點很可能是寧波、紹興、臺州。”
胡宗憲沉吟片刻,又道:“寧紹臺參將盧斌駐守寧海,經驗不足……展才可愿襄助一二?”
譚綸和唐順之都聽得莫名其妙,但胡宗憲帶來的幕僚和錢淵本人是心知肚明的。
“不用。”錢淵迅速答道:“已經從護衛隊抽調四十人,一個月后趕赴寧海,諸般事已安排妥當,汝貞兄放心就是。”
“那就好,那就好。”
胡宗憲和錢淵的視線一撞,各自移開。
其實這是個誤會,去年在上虞縣,張三是從寧海縣一路疾馳報信,后面發生的一切都證明了張三帶來的情報的準確性。
胡宗憲第一次在錢淵南下路過杭州時試探,既然錢淵一意要回臺州,那這條線很可能沒斷。
第二次試探就在剛才,胡宗憲再次確定,錢淵埋下的那顆暗子應該還是有用的。
其實在錢淵心目中,譚維這顆暗子算是半廢了,接下來要依靠的是父兄之力,但這些是絕不能讓胡宗憲知曉的。
正廳里氣氛有些凝重,吳百朋笑著打破沉默,“展才,今日總督來訪,又有鹿門公、夫山先生、伯魯兄、荊川公,可謂群賢畢至,少長咸集,展才不可吝嗇。”
“何來吝嗇?”錢淵偏偏頭,有意無意的看了眼譚綸,“松蘿茶名揚天下……”
“嗨,別人不知,難道我等還不知?”
“就是,明前龍井肯定還有!”
坐在下首的譚綸臉色有點難看,什么時候都不忘要找回場子……這廝的性子這輩子怕都改不了!
最后錢淵還是裝模作樣的下廚弄了點飯菜來,其他人都吃的挺香……只有吳百朋有些不滿,他以前可是食園常客,知道錢淵這是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