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憲來臺州巡視也有三四天了,和錢淵、譚綸、唐順之談公事也談了不下三四次了……錢淵滿足的笑了,收獲的季節終于到了!
錢淵的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容,這次的竹杠得敲的邦邦響才對得起這幾個月來的苦苦思索。
其實在剿滅徐海的計劃中,錢淵和胡宗憲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前者有可能影響或探知徐海麾下倭寇主力動向,而后者能夠聯絡汪直斷徐海后路,一網打盡。
但錢淵在這番密談中,先拋出了剿滅徐海的計劃,之后又戳穿了胡宗憲埋藏心底的不滿……那是之前京中的流言蜚語以及幾份彈劾胡宗憲的奏折。
一直到最后,錢淵才合盤托出,自己已經將胡宗憲意欲招撫汪直的計劃在嘉靖帝面前過了明路,又點出了自己對胡宗憲留任浙直總督的作用,甚至還不惜將裕王、高拱扯出來拉大旗。
巧妙的談話順序讓胡宗憲全盤潰散……如果前后順序調整,胡宗憲也欠了錢淵的人情,但接下來錢淵敲竹杠……胡宗憲心生不滿的可能就大的多,錢淵能敲來的東西也會少的多。
“其一。”
僅僅兩個字就讓胡宗憲心里一緊,有“其一”,那就有“其二”,甚至“其三”……
“銀子。”錢淵伸手做了個手勢,“和臺州府衙無關,和盧斌麾下無關,兩萬兩銀子。”
“展才……”
“汝貞兄,在京中小弟可是沖著嚴東樓大罵……”錢淵似笑非笑道:“如若不是嚴東樓搜刮的太狠,胡汝貞也不會黑了我那兩萬兩銀子,不過就一個月而已……還記得吧?”
胡宗憲面色灰敗,他當然記得,那是抄了富陽縣劉家的分紅,錢淵理應分一萬五千兩銀子……現在是把田地、宅子一并算進去,兩萬兩這個數字還算合理。
但胡宗憲也聽出了錢淵這句話隱藏的兩層意思,第一,之前總督府撥給臺州的銀子是不算在內的……事實上,胡宗憲那三個月減少了撥給臺州軍資,實際上沒有多撥給臺州銀兩。
第二,你胡汝貞送嚴東樓銀子以固權位……這不是什么稀奇事,但稀奇的是,胡宗憲均攤下來每個月送往江西分宜的銀子差不多正好是兩萬兩。
胡宗憲有點頭痛,緊皺眉頭解釋道:“展才,實在是……”
“小弟不聽這些話,汝貞兄不愿撥銀子也行。”錢淵笑吟吟道:“東南諸事,小弟還是顧全大局,義不容辭的。”
這句話要反過來聽,你胡宗憲權傾東南,我拿你沒辦法,但日后朝中……到時候別怪我不伸把手。
“沒有總督府撥銀給巡按御史的道理!”胡宗憲手頭也實在是緊,“展才,算是愚兄欠你的……”
“那算了吧。”錢淵起身裝模作樣,“時辰不早了,家母該擔心了。”
“給,給,給!”胡宗憲捏著拳頭狂捶桌面,“回了杭州我就去籌銀,一個月內付清!”
“好!”錢淵笑著坐下,這下小七診所擴建,培訓急救員,購買棉布等都有錢了。
“汝貞兄也不必如此,去年初李時言為何要推曹邦輔接任浙直總督?后來還要推阮鶚接任浙江巡撫?”錢淵好心好意分析道:“在外人看來,汝貞兄坐鎮東南,手掌六省兵權,提編數省稅賦,是嚴分宜在朝中的底氣。”
“所以欲倒嚴,先倒胡……嚴世蕃那邊的銀子暫時緩一緩,問題不大。”
胡宗憲臉上的怒氣漸漸收斂,冷靜的想了想,這番話還真有點道理,不然李默去年不會硬生生揪著自己不放,這么看來緩緩嚴世蕃那邊的銀子是可行的。
嘖嘖,錢淵都佩服自己扯謊的本事,臉不紅心不跳啊,李時言倒是這么做的……結果呢,罷官歸鄉,好懸沒死在獄中,接下來的徐階自然要改弦易轍,直接攻下嚴嵩這個山頭,再轉回頭慢慢收拾胡宗憲……最終胡宗憲就是死在徐階手下的。
“嚴東樓也不僅僅只是收銀子的,你不是送了好些名家字畫、古玩嘛。”錢淵又替胡宗憲出主意,“孫克弘、徐文長的字畫都堪稱一時之選,實在不行厚著臉皮去找文衡山,還不行……汝貞兄,可知嘉興第一家項家的天籟閣?”